《多面人生——国史十三人物传略》
第28节

作者: 嵩阳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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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上关于二程与司马光之间的交往记载不多,然二程在洛阳一带开馆授徒,主讲书院,培养了大量弟子,于是有“伊洛之学”,奠定了理学发展的基石,也涵育了洛城学风。
  洛中诸贤,司马光与邵雍的交往颇引人瞩目。
  邵雍的事迹大家是知道的。且说1049年,邵雍移居洛阳,至1077年逝世,时间长达二十八年之久。因此,也有学者把邵雍并归“洛学”之列。
  邵雍初始住在洛城天宫寺附近,生活相当清苦,躬自耕作,自己烧菜给年老的父母吃,“虽平居屡空,而怡然有所甚乐”。他研究易学太过入迷,以致不乐仕进。
  后来有二个人帮他改善了生活条件。嘉祐七年(1062),王宣徽主政洛阳,他相中五代节度使安审珂的旧宅基地,就在天宫寺天津桥南面,遂以五代名将郭崇韬的废宅余材,造屋三十间,请邵雍居住。富弼闻知,买下该院对过的一处园子,“皆有水竹花木之胜”相赠,邵雍方始阔气起来。

  快活的日子没几天,不意王安石祭出“买官田”之法,邵雍的“天津之居”也划在官田出售之列。邵雍自个断然是无力回购的,而政策就是高压线,眼见又要居无定所,司马光联络诸友,集资替他买下。
  邵雍这才安心地名之为“安乐窝”,自称“安乐先生”,并赋诗:“七千来步平流水,二十余家争出钱”,说的即是这事。
  虽名“安乐窝”,但邵雍坚持不办理“过户手续”:“宅契司马温公户名,园契富韩公(富弼)户名,庄契王郎中(王宣徽)户名”。邵雍曾对儿子邵伯温说:“名利不可兼也。吾本不求名,既为世所知矣,何用利哉?故甘贫乐道,平生无不足之意。”
  一日,司马光着“深衣”——古代上衣、下裳相连缀的一种服装——自崇德寺书局散步洛水堤上,因信步来拜访这位知足常乐者。
  “谁?”听到敲门声,里面的人问。
  “程秀才”,外面的人答。

  邵雍开门见是呵呵笑的司马光,问其故。司马光说,西周有个叫程伯休父的人,祖上世居“司马”一职,程伯休父有军功,皇帝便以“司马”赐姓。司马姓氏便由此而来。
  两人即以眼前清波之上的白鸥为话头,一直聊到心灵深处。一个说:
  拜罢归来抵寺居,解鞍纵马罢传呼。
  紫衣金带尽脱去,便是林间一野夫。
  邵雍和曰:
  冠带纷华塞九衢,声名相扎在前呼。

  独君都不将为事,如信人间有丈夫。
  司马光尝问邵雍:“某何如人?”曰:“君实脚踏实地人也。”
  司马先生“深以为知言”。
  日期:2012-06-25 21:09:53
  六
  人性除了在书里,各处都一样。并非你想不“无事生非”,“无事生非”就果然离你而去。司马光在蛰居的日子,怕是最能深切的体会到这一点吧。
  司马光既修“独乐园”,因作《独乐园记》。苏轼看了喜欢,遂和诗一首。《司马君实独乐园》这首诗很长,无非是文人唱和之作,当然不排除对司马光的过誉之词。

  然而就是这些礼节性的肯定,亦引起一场风波。
  北宋著名的“乌台诗案”直接打击的对象是苏东坡,凡关他写作的文字,均在深文周纳之列。于是有李定之流,扒开字缝仔细研究了上述那首诗,并且研究出“四海望陶冶”一句,是苏轼借肯定司马光的众望所归,来讥讽朝廷执政不得人;研究出“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一句,是借司马光的深得人心来否定新法,进而谋图尽废新法。

  总而言之,这首诗大大的有问题。结果是,司马光坐罚铜二十斤,时元丰二年(1079)。
  司马光本不富裕,又不擅长捞钱,经此一“劫”,其窘迫可知。三年之后的元丰五年(1082),夫人张氏卒,只得典地葬妻了。
  熙宁四年,好友吕诲逝世——既是司马光的好友,自然与王安石反对,这似乎是当时无法挽救的怪现象——司马光给他写了墓誌铭。河南监牧使刘航自告奋勇,由他来书石,待看到文本后,迟迟不敢下笔。吕诲的儿子吕安世,央他成全其父之美。刘航才不得已动笔,但私下劝告吕安世,最好不要保存底稿,弄不好大家都会受牵连。由此可见当时朝臣对人事倾扎的心悸。

  果不其然,有蔡天厚者,贿赂刻工得到摹本,以献王安石。所幸王安石是道地的君子人,只将它挂在墙上,轻描淡写说:“君实之文,西汉之文也。”仅此而矣。
  之后,新党实在刨不出其他更有价值的把柄,情急之下,只得捕风抓影: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为时长久,却迟迟不见完工,怕是为了贪图皇帝的赏钱吧。司马光闻之,遂加紧工作进度,以故“五代纪”行文“多繁冗”,“小人害事,往往如此。”
  意图“教育”司马光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着实让人想不到,因为他竟然是管“独乐园”的老圃。
  一日,文彦博带着歌妓,相邀一起去踏青看春色。司马光正准备行头,老圃视之叹息。司马光怪而问之。
  老圃也敢讲话:“方花木盛时,公一出数十日,不唯老却春色,亦不曾看一行书,可惜澜浪却相公也。”

  司马先生闻之愧谢,遂婉拒文彦博之请,誓不再出去。
  据《宋人轶事汇编》一书记载,“独乐园”中多这些有识见的老圃。
  北宋僧人参寥子,与苏轼交好。一日赴洛游“独乐园”,见园中草木滋繁,问园圃何以能做到如此。园圃答:“天生灵物,不假人力。”参寥子感叹,司马光连老圃都调教得这样出色。
  洛城春日有行春的习俗,司马光遂开放园子,让游人赏玩,几天下来也得茶钱若干。有园丁名吕直者,要将钱上交。司马光挥手让他拿去买酒喝。几天后,司马光发现园中多了一个井亭,一问,才知是吕直用所得茶钱修建的,他还说了这样一句话:“端明(司马光曾为端明殿学士)要做好人,(吕)直如何不做好人。”
  司马光不好声色,比不得苏轼有朝云。他一生只有一个元配,乃其父好友——张存的女儿,此外别无姬侍。张夫人贤惠,可惜不育,家人遂替他寻得一妾。
  一日,张夫人避嫌出门赏花,是妾花容月貌地来见司马光。不想司马光就是一通喝斥:“这下人,今日夫人不在,你来此作甚?”

  据说司马光对帏幕之事管得很严。园子就这么一个园子,巴掌大,夫人有时也想去街走走。上元夕,便要去赏灯。
  司马光说:“要看灯在自家园子点上,何必出去?”
  “兼欲看游人。”
  司马光说:“某是鬼邪!”
  司马光尽管不通“风情”,但他与夫人感情甚好。张夫人既殁,司马光忽忽不乐,经常一个人在“读书堂”中独坐,一坐就是一整天,尝作一小诗说:
  “暂来还似客,归去不成家”。

  这里插个题外话。司马温公膝下无子嗣,便以族子司马康过继。司马康育有一子,名司马植。司马光《观孙儿戏感怀》云:“我昔垂髫今白头,中间万事水东流。此心争得还如是,戏走阶前不识愁。”当是实纪其事。
  司马康不幸于宋哲宗元祐五年(1090)卒,享年四十一岁。司马植亦早死,无子。
  “温公之世遂绝”,《邵氏闻见录》如是称。
  另据《宋元学案》,汴京之破,金人找到司马旦的孙子——司马朴,“以其世而敬之,尽徒其家而北,后莫知其音问”云。
  元丰八年(1085),宋哲宗即位,高太皇太后听政,诏除司马光为门下侍郎(次相),入京主政。
  司马光自是离开一住十五年的洛阳。

  日期:2012-06-26 21:32:15
  李清照:身陷姻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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