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诗书,日夜纠缠我的仍是病痛和贫穷。
十年的痛不欲生,十年的苟延残喘,最终磨灭了心中所有的希望。而现实仍旧不依不饶,相继传来一系列坏消息:女皇武则天登基了,好友骆宾王失踪了,药王孙思邈离世了,自己的身体眼看着也像冻僵的羔羊渐冷渐木。
这真是,皇天有意收照邻,不尽辛酸千杯少。
这一天,日积月累的悲伤终于爆发了。摇摇晃晃的我奋力挥杖,打碎了那只日日熬汤煎药的瓦罐子。而我就是那只药罐子,外被疼痛折磨,内为苦药浸泡,生理与心理的激烈交锋再也无法调和,一心苛求的,是破茧成蝶。
生若无欢何如死?我奋笔疾书:“噫哉!甚可痛!甚可哭!多智也命之斧斤,多才也身之桎梏……死去死去今如此,生兮生兮奈汝何?”然后僵卧在早就箍好的墓室里,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具茨山上,夕阳如火。颖水如带,绕舍而过。
早已手足皆废的我默默蜷缩在潮湿的墓室里,看蓝天,看晚霞,看流年,唯独不愿再看一眼自己。少了我这个废人,地球照样自转于太空。即使下地狱,即使有八热、八寒和无尽的孤独在等待,我也去意已决。哦,亲人们,还有这些陌生的人们都请勿靠近,请勿言语,请勿好意劝慰,抑或擅自揣测,我今日投水,请勿悲伤------尽管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可是火焰就要熄灭了,我们该说再见了。
夕阳落,满天涌动的晚霞由粉而紫,似要腾飞的样子,向四面奔涌而去,最终一丝一缕也不得见。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阵阵寒意,仿佛多年前那女子指尖的冰凉。便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但却什么动作也没有,我一愣,随既就笑了。真的,我又忘了,我又忘记这只手早就废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那女子在某个地方说。
“你还在等我?”
“我等你?没有,没有呀,我……只是想……你会来的……”
我一下就急了:“那天,我答应你从长安回来就一起去桂湖看荷花……我很喜欢……其实……我是想说,要和你一起看荷花,天天看,年年看,直到你我的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没了的时候,还要看桂湖里的荷花……很……”
“你死撑着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她说。
“其实……还有,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天天都在梦着你,还有桂湖里的荷花,真的……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荷花。”
……
她的声音即清晰又模糊,如鸟鸣滑过耳际,再也无从寻觅,但我却依稀看见,水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于是,我一次次,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这个唯一关心过我、不放弃我的女人;这个曾给予过我幸福的女人;这个在我发烧的时候熬药端汤的女人;这个拉我的手看荷花的女人。这个被我放逐在家乡一走千里的女人;这个善良孤独的女人;这个我未曾给予任何报答和安慰的女人。此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和告别……
神思恍惚中,墓室里的潮气越来越重,身体上有的地方感觉到了,有的地方毫无知觉。这身体似乎早已不属于我了,十年前就已经不属于我了。
够了,是该走的时候了。我抬起头望了望颖水。在迅速暗下来的黄昏里,颖水静静地反映着夕阳最后的一丝光亮,闪闪烁烁的,就象她眸子里的光亮。
想着久违的她,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潮汐,听颖水在身边缓慢流动的声音,而墓室里越来越潮湿,越来越潮湿。
终于,夜色完全笼罩了墓室,也笼罩了颖水。颖水的水声依旧平缓,象一首挽歌幽幽地唱着。但我已无心聆听,只是最后费力地抬起身子,看了一眼西南方向。
如同往常一样,那里正山高水远,星光满天。
微笑中,我低下头,拖着残躯用力往外一滚,在水花四溅中,将自己的生命化为几许涟漪,融入颖水温柔的怀抱,就象融入那女子的怀抱,再也不愿醒来……
---完---
日期:2012-02-07 23:12:42
四。 骆宾王
档案:
中文名: 骆宾王
字: 观光
国籍: 中国
出生地: 婺州义乌(现浙江义乌)
出身: 出自寒门。
生卒: 公元619年~公元684年
成就: “初唐四杰”之一,又与富嘉谟并称“富骆”
文学主张: 反对靡华风格,崇尚实用。
千古名言: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入门见嫉,娥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代表作品: 《鹅》、 《畴昔不篇》 、《讨武氏檄文》、 《帝京篇》、《在狱咏蝉》
死亡方式: 不详
简历:
七岁:写出名诗《咏鹅》
约10岁时,随父母移居山东博兴。
十八岁时父亲病死任上。
二十二岁那年秋天入京应试,名落孙山。
几年以后,终于在长安出仕,后却遭人排挤,罢去官职。
高宗永徽年间为道王李元庆府属。二年后,李元庆要他"自叙所能",不肯从命,回到兖州,学祖父过起耕读自娱的闲居生活来。
因生活所迫,已经49岁的骆宾王重上长安,参加对策考试,中式录用,被授予奉礼郎。不久,又兼任东台详正学士。(后者是一个学术机构的职务,地位自然比奉礼郎高,只有在文史界有很高地位的人才能担任。),两年后再次被罢去官职。
52岁时从军入伍,于七月初离开长安,开始了穷沙极漠的军旅生涯。
三年后,作为文书的起草者随主将入京报捷,和家人团聚。但停留时间不长,不久即奉使入蜀,在四川的军中服役,担任的大约是军中的幕府书记之类,主要负责文字工作。职务清闲,邀游各地的名胜古迹,过了两年悠闲的生活,任期届满时,已56岁。那年的冬天,骆宾王回到长安,和家人团聚,总算结束了漂泊不定的从军生涯。
回京后,被授予武功县主簿的职务,品秩为正九品上。其间,著名长诗《帝京篇》写成。一时朝野传诵,誉为绝唱,使骆宾王的文坛声誉达到高峰。
此后,上任明堂县主簿。明堂是京县,主簿的品秩为从八品上,比武功主簿上升了二阶。这次职务的小小提升,主要得力于《帝京篇》创作的成功和裴行俭的赏识提携。
几年后被诬陷入狱,罪名是"坐赃",在狱中写下著名的《畴昔篇》、《萤火赋》、《在狱咏蝉》。
永隆元年(680)八月,也就是骆宾王入狱将近二年的时候,高宗皇帝立英王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但掌权者并没有赦他的罪责,让他复官,而是贬放到离京城很远的边县临海,去当一个小小的县丞。
次年七月初,骆宾王回到故乡,亲友乡贤对他表示热烈欢迎。七月二十日,为母亲举行葬礼。丧事结束以后,又去临海赴任,大约八月中旬到达临海。
公元684年春节过后不久,骆宾王在临海任上因事进京。到了长安之后,当时任左骁卫大将军的程务挺着人和他联系,举荐他在朝中任职,没有接受。后带着满腔的国事忧伤和在京中所见所闻滋生的郁勃之气,离京南下。但没有再回临海,而是在扬州停留,和徐敬业等人聚合密商,准备武装讨伐,推翻武则天,但兵变失败逃亡,从此下落不名。
日期:2012-02-08 15:43:32
【正文】荆棘鸟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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