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品漱玉词:怀想古诗词里的那些百媚千红》
第30节作者:
孟斜阳 日期:2011-04-27 16:11:52
闲品断肠词:怀想古诗词里的百媚千红之二
一个宋代纯情女孩儿的深情与挚爱
在我仔细读过了朱淑真的《断肠集》后,有一个怪怪的感觉。
那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那位宋代红颜才女朱淑真,其实她的心思、情感;她的个性和生活和李清照差别很大。她没有李清照那样的高深学问和惊人胆识,也没有什么崇高志向和博大胸怀,但她有更清纯、更感性的审美意识,对生活对爱情更具有一种纯粹的女性眼光。她活得更加真实、更加纯粹,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大宋王朝治下一个普通人家聪慧美丽的小女孩儿,一个可爱的小家碧玉。
她从小爱美,爱春光,爱一些美妙的小情调,爱那白衣飘飘、饱读诗书的帅哥才子,爱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爱情奇迹,甚至有点敢于为爱情冒险的小色胆。和李清照诗词的大气雍容、清高绝尘相比,朱淑真的诗词和普通人更加接近。她笔下的风花雪月都透出一种亲切温暖的人间气象,更象一个邻家女孩儿的呢喃自语和自弹自唱,有一些清新绮丽的奇思妙想。
说得更形象一点,朱淑真如果活在今天,就和一个名校毕业后在外企领着高薪的小白领差不多。她一定会把所有的工资都用来买名牌时装,爱喝星巴克的咖啡,读杜拉斯的小说或纳兰的词,看王家卫的电影,会到音乐厅去听听古典音乐,偶尔也追追星。闲时会很讲究地描描眉,化点妆,写一点蓝调忧伤的、品味不凡的文字。遇上让她来电的男孩子,也许会故作矜持地耍点女生的小手腕儿,想尽办法让他注意自己。当然,也许更会不顾一切地主动去追。呵呵,朱淑真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其实就是一个比较时尚前卫的“小资”、一个有点浪漫幻想的文学女青年,好比今天的安妮宝贝。
据说,朱淑真的生活年代大约在南宋高宗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至宋孝宗淳熙七年(公元1180年)左右。相传为朱熹侄女。她生于仕宦家庭,其父曾在浙西做官,家境优裕。这可是“小资情调”的经济基础。据说她“幼颖慧”,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尤工诗词,素有才女之称。其诗词多抒写个人爱情生活,早期笔调明快,文词清婉,情致缠绵,后期则忧愁郁闷,颇多幽怨之音,流于感伤,后世常与李清照相提并论。
朱淑真“幼颖慧”,有诗《书窗即事》为证:
“一阵挫花雨,
高低飞落红。
榆钱空万叠,
买不住春风”
这首小诗中颇有些绮思奇想,应是十一二岁时的童稚天真之作。书窗之前,落红纷飘,春风和暖,小才女于是遐思联翩,诗意满怀。
少女时代的朱淑真,情窦初开,是一个典型的“罗曼蒂克”型的人物,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爱情至上”者。在她朦胧的想象中,未来的郎君应该和自己志趣相投,花前月下吟诗作赋,过着有情调的恩爱夫妻生活。她甚至在一首《秋日偶成》诗中想象未来爱情生活的情景:
“初合双鬟学画眉,
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
分付萧郎万首诗。”
为了追求自己美好的爱情,她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她当时家住杭州西湖之侧,曾与一位寄居她家准备赴京参试的书生相恋。那是她第一次遇上自己心仪的俊雅男子,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在她的眼中风度翩翩,飘逸如仙。和她少女时代的理想情人完全一致:
“门前春水碧如天,
座上诗人逸似仙。
白璧一双无玷缺,
吹箫归去又无缘。”
少女情怀总是诗:春水碧如天,少年逸似仙,结句“吹箫归去又无缘”,写尽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望着意中人却深叹无缘的遗憾。让人想起韦庄的一首《思帝乡》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样的憧憬,说她是追求格调也好,耽于浪漫也好,毕竟只是一个少女美好的梦想。
后来,朱淑真又写一首《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真是温馨的月夜幽会。那个“人”是谁呢?是那个“逸似仙”的诗人吗?是那位赴试的书生吗?
她还曾作过一首《清平乐•夏日游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
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到人怀。
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其中“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到人怀”一句颇为大胆,道尽了朱淑真的性情与个性。只是她长大以后,没能嫁给自己意中的情人。而是由父母作主,嫁给了一个完全没有一丝浪漫情调的俗人。在古代文献中,有的说她嫁给了一个农夫,有的说她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有的说她嫁给了一个职务不高的小官吏。不过,到底她的丈夫是什么职业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与朱淑真当初梦想中的未来丈夫形象完全不同,甚至是格格不入。
可以肯定的是,朱淑真的婚姻生活一点都不幸福。也许,在她的那位丈夫眼中,朱淑真和大宋的多数女人似乎很不同,别的女人一出嫁就忙着做女红、低眉顺眼地孝敬老人、侍候男人,再就是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而这个朱淑真呢,似乎不愿安分地和他守着过一辈子。成天爱看书写字,长吁短叹,嘴里念念有词。想和她谈点什么呢,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很多话说得让他听都听不懂。有时还爱使小性子。时间长了,做丈夫的就不满意了,后来就纳妾专宠。朱淑真也许从此守起了活寡,于是就有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那些故事。
直到后来,朱淑真独自回到了娘家。再后来,她抑郁难释,投水而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朱淑真倒是深刻领会了这位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意。朱淑真活着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理解她、爱护她、欣赏她的人,至亲如父母对女儿的心思和志向也完全不能理解。在她死后,父母为之心痛不已,认为都是那些诗词文字惹的祸,是那些书籍摄走了女儿的魂魄。于是,他们按照佛教的方式,居然一把火将女儿毕生心血和创造连同她的遗体全部“荼毗”(焚烧)了。
虽然这样,朱淑真的诗词却并没有遭到全部湮没的命运,父母烧毁诗稿之后,她所余下的“百不存一”的诗词作品,却在当世其他文人一些笔记和文集中保存了下来。到1182年(南宋淳熙九年)的时候,有一个名叫魏仲恭的人,将朱淑真的残存作品辑录出版,并为之作序。在《断肠集》的序文中,魏仲恭说:“比在武陵,见旅邸中好事者往往传诵朱淑真词,每窃听之,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岂泛泛所能及?未尝不一唱而三叹也!”
这个生前没有知音的孤独红颜女子一生的痴情语、伤心话,总算集结成一本《断肠集》,从而让朱淑真诗词作品得以流传后世,让更多的人知道。
朱淑真在历史中的影像早已模糊不清。限于历史的资料极为有限,我们对她的了解远不如对李清照那样详细具体,甚至对于她的籍贯、家庭、父母和婚姻的情况都是雾里看花。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在品读她的那些清丽婉转的文字中来还原她的音容笑貌和气质仪态,来理解和把握那一颗充满爱的激情和幻想的宋代红颜之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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