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最后的贵族李德裕》
第27节

作者: 玉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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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十年,吐蕃象一只嗜血好斗的雪豹,东犯唐朝、北击回纥、南侵天竺(印度、巴基斯坦),还在遥远的葱岭(今帕米尔山结)外同黑衣大食(阿拉伯帝国)逐鹿中亚,在扩张之路上越走越远。到处树敌的吐蕃也在一场场战争中耗尽力气。“四王二帝之乱”爆发时,李适曾向吐蕃人求援,条件是平叛后割让安西、北庭。但是,吐蕃进兵时拖沓迟缓,连追击溃退的叛军也行动迟缓,还趁机四处劫掠。平叛后,吐蕃竟然派出使者,来索要安西、北庭。

  李适正要答应,李泌站了出来,大声反对: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和大草原上游牧的十姓吐厥,牵制吐蕃,使他无法全力东侵。如果把这两地割让出去,关中就危险了。再说,这种助战不力,趁火打劫的无耻贼子难道还要给他报酬?
  恼羞成怒的吐蕃扬言要兴兵进犯。其实,这些年来,它已不象安史之乱前后那么强大了。可被吓破胆的李适却看不到这一点,急于求和。就这样,唐蕃约定在平凉会盟。
  吐蕃“弱则求盟,强则入寇”,是唐朝最不讲信义的对手。使者离开长安前,昏聩的李适竟然特地嘱咐他不要猜疑吐蕃的诚意。
  几天后,平凉传来噩耗:吐蕃在举行会盟仪式的高坛西面埋伏甲士,突然发难。唐朝使团促不及防,当场被杀数百人,千余人被掳走,只有领衔会盟的使臣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悄然上马,狂奔几十里,孤身逃脱——这就是震惊天下的“平凉劫盟”。
  一个月后,李泌拜相,来收拾这个残局。
  日期:2011-03-01 12:33:17
  第二篇:长安秋多蝇——赵郡李氏在唐朝(11)
  新宰相的目光,首先聚焦在长安一带。不先稳定住腹心之地,什么都谈不上。关中自古号称“金城千里”,可地域狭窄,出产的粮食很有限,很难支撑一个奢华成风的长安。特别是河北割据后,朝廷完全靠江淮运送来的钱粮丝绢在维持。但是,这一路上跋涉江湖,消耗也很惊人。海清河晏的年代里,王侯公卿、三省九寺的用度,还有大明宫的奢靡生活已经让国库捉襟见肘。为了防御吐蕃咄咄逼人的攻势,朝廷又从关东征调了许许多多的人马,云集西北一带。他们要钱要粮,更加剧了财政危机。

  李泌入政事堂后,立刻以简洁的手法整顿两税,能征则征,不能征就免,毫不拖泥带水。宫中库存的丝帛重新染色后,通过党项人卖到吐蕃。十八万匹丝帛换来六万多头牛。这些牛都被分到边疆,供戍边的士卒开荒。在李泌的筹划下,铁器、麦种也陆续送到。一时间,屯田在边疆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关中的压力暂时得到缓解。
  长安的生活仰赖江淮,这使运河成为关乎王朝存亡的生死线。正如《汴河直进船》所说,“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脂膏是此河”。这条水道始于扬州,北经楚州,过徐州、汴州(今河南省开封市),抵达囤积粮食的洛口仓(今河南省巩义市)。东南钱粮从这里经水、陆两途转运长安。漫长的运河上,横跨汴水的甬桥(今安徽省宿县一带)地处要冲,也是最让李泌忧心的地方。它地属徐州,北面就是割据地盘最大的藩镇平卢。那里的节度使与河北三镇同气联声,在“二帝四王之乱”中,他就是所谓的“齐王”。如果有一天平卢军突然发难,攻占甬桥,整条运河势必瘫痪。

  可徐州刺史年纪轻,不晓事,根本就不是平卢军的对手。李泌决定趁他资历浅,羽翼未丰,先召回长安。镇守徐州的人选,李泌选择了寿庐濠三州都团练使张建封。张建封秉性宽厚,但法度严明。麾下将领对他又畏又服。同时,李泌还将他原来管辖的三州一分为二: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寿州(今安徽省寿县、霍邱、霍山等县及六安市)划归淮南(今江苏、安徽两省中部)节度使管辖;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一带)和泗州(今安徽省泗县、明光、天长两市,江苏省盱眙、泗洪两县)、徐州一起,交给张建封,以保证他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平卢军,避免了王朝的咽喉被人扼住。

  后来很多年,甬桥风平浪静。运河的通畅,使长安在面对吐蕃挑衅时少了后顾之忧。
  另一件事也引起了李泌的关注。长安的金粉红尘让许多胡人乐不思蜀,忘记了万里外的家乡。他们多有使节的身份,全靠接待外宾的鸿胪寺供养。这些人找种种借口,逗留不去,最长的竟然有几十年。在长安,这样不劳而获的胡人有数千人之多,变成了朝廷的沉重负担。前几任宰相不是不知道其中弊端,可总想维系虚面子,没有任何举措。李泌上任后,立刻着手清退这些挂名的外国使节,每年竟然省下了五十万缗。以当时斗米一百五十钱折算,是三百多万斗米。

  这时候,边疆将领的奏章把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李适的御案上:缺少马匹。
  六骏腾空,曾是这个王朝最美的意象之一。李唐以三千隋马、两千突厥马兴兵太原,最终拥有了万里江山。来去如风的铁骑是大唐王朝横扫海内、争霸西域最重要的力量。但是,盛产良马的河西走廊被吐蕃攻占后,嘶风啸月的矫健身影在军中越来越少见了。七十万匹战马扬蹄狂奔的鼎盛时代一去不回。李适望着案头的文书,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李泌却告诉天子:用我的策略,马匹不会是一个问题。
  李适抬起一张满是问号的脸,等着自己的宰相说下去。可李泌却说只有天子愿意为大战略委己从人,才敢说出来。潇洒的神仙宰相是很少如此吞吞吐吐的。在李适点头后,李泌才道出了方案:
  北结回纥。
  回纥来自漠北,曾臣属于强大的突厥。唐太宗征破突厥前,回纥五千骑曾大败突厥于马鬣(音liè)山;后来,回纥攻薛延陀,唐军也曾发兵助战;此后,回纥多次派铁骑跟从唐朝征西突厥、征高句丽、征后突厥;杀死突厥最后的王者白眉可汗后,回纥成为大漠新的霸主;安史乱起后,回纥铁骑南下,帮助唐军平定叛乱;在收复长安和洛阳的战役中,回纥骑兵所向披靡,多次力挽狂澜;等叛军穷途末路,又是回纥奔波二千里、追杀安史叛军最后的领袖史朝义……比起如狼似虎的突厥、贪得无厌的吐蕃,回纥更多时候扮演的是朋友的角色。

  李亨曾说双方是“万里绝域,一德同心,求之古今,所未闻也”。儿子李豫还与回纥可汗之子结为兄弟。可他的孙子李适却对回纥深恶痛绝。
  事情要回溯到李豫向回纥借兵平叛的时候。那时候,李适还是雍王,以皇长子的身份出任天下兵马元帅。一日,他到陕州回纥大营见可汗。为了见面时的礼仪,大帐里起了一点风波。一个回纥将领当面责问:大唐天子和可汗结为兄弟,可汗就是雍王的叔父,见了叔父怎么可以不舞拜?
  唐朝这边的随从立刻顶了过去:雍王是天子长子,现在是统帅天下兵马的元帅!中国储君岂能向外国可汗行礼?
  回纥人恼羞成怒,当场抽了雍王几个随从一百鞭子。年方二十的雍王几曾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得瑟瑟发抖。接着,回纥人把他和被打得死去活来的随从赶出了大营。第二天,有两位随从伤重不治,含恨死去。年轻的雍王深受刺激——很长时间了,那是大明宫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李适心房最痛的地方。
  今天,李泌却揭开了那道结痂的伤疤。早在商议屯田的时候,他就有一股冲动,要提议结盟回纥。可是,天子对回纥怨毒太深。李泌担心弄巧成拙,连屯田的建议也被否决,就忍了下来。一忍,就忍了这么长时间,忍到今天才借马政的题目说了出来。回纥控制大漠,宝马良驹成千上万。开了马市后,丝绢与马匹互易,几年内马价会下降九成多。更要紧的是,结盟回纥,可以大大减轻吐蕃在西北方向上的威胁。可是,李适哼了一声,脸色比大漠垂云还要阴沉几十倍:不要谈回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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