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人生——国史十三人物传略》
第8节作者:
嵩阳云树 终魏明帝之世,他时刻警惕着“浮华”之风的死灰复燃。青龙四年(236),他提醒刚出任吏部尚书的卢毓:“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这基本上可以代表最高层的最终意见。魏明帝还接受卢毓的建议,下诏起草《考课法》,以遏制“浮华交会”的潜在威胁。
遗憾的是,景初三年(239),魏明帝英年早逝,《考课法》随之不了了之。因为随后掌权的顾命大臣曹爽,亲近夏侯玄诸人。这意味着,在被禁锢了近十年之后,并不死心的名士们,终于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日期:2012-04-28 07:57:32
五
曹爽是地道的皇亲国戚,系曹操的族孙,父亲曹真(字子丹)官至大将军,曾任魏明帝的顾命大臣。在后来与司马懿的政争中,败北就擒的曹爽,竟天真地认为,尚“不失为富家翁”,结果被屠灭三族。其手下“智囊”桓范闻讯大骂:“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
这就是曹爽的政治能力。魏明帝一世英明,到头来,所选择的二个顾命大臣却大为失计,曹爽是顶级蠢货,而精明的司马懿先生,竟是个阴谋家,悲哉。而曹爽之所以走到那一步,很大程度上得归因于他起用了所谓的正始名士。
史载,曹爽与何晏、夏侯玄等人关系非同一般。夏侯玄是曹爽的“姑之子”,而丁谧“曹爽素与相亲”,毕轨“素与曹爽善”,李胜“与曹爽善”。因此,随着曹爽地位的炙手可热,这些故旧一并腾达起来。其中之尤可注意者,他们非仅解禁翻身,且为曹爽“任为腹心”。被压抑了多年之后,这些浮华少年终于开始扬眉吐气。
《魏略》如是记载这种戏剧性的变化:
何晏,“至正始初,曲合于曹爽,亦以才能,故爽用为散骑侍郎,迁侍中尚书。”
夏侯玄“累迁散骑常侍、中护军”。
诸葛诞“为御史中丞尚书,出为扬州刺史”。
邓飏“出为颍川太守,转大将军长史,迁侍中尚书”。
丁谧“为散骑常侍,转尚书”。
毕轨“入为中护军,转侍中尚书,迁司隶校尉”。
李胜“为洛阳令,……累迁荥阳太守,河南尹”。
很明显,当年的浮华少年逐渐控制了曹魏的中枢权力。特别是何晏,出任手握人事任免重权的吏部尚书,“主选举,其宿与之有旧者,多被拔擢”,足以借势成势。“正始”是魏邵陵厉公曹芳的年号,年在公元240至249之间。“正始名士”之得名,即来自于此。而名士们在这期间高谈玄学、清言玄理,是为深刻地影响魏晋思想界并成为主流意识的“正始之音”。
魏明帝及那班魏初老臣,终究奈何不得浮华之风,尽管他们曾经不遗余力地打压了许多年。
何晏自此任吏部尚书一职达十年之久,毫无疑问,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当时的“一代谈宗”,鲁迅先生称之为“空谈的祖师”。他赠予何晏的另一个封号是,“吃药的祖师”。这个问题很值得一谈。
魏晋上流社会流行吃一种药,叫“五石散”,又叫“寒食散”。因其能使人转弱变强,体弱的何晏便大着胆子吃开了头,结果他有了进一步的发现,说它“非唯治病”,竟还有“神明开朗”之功效——大抵类似于吸丨毒丨给人带来的生理上和精神上的快感。
然而“五石散”到底是一种毒药,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详述了这种毒药不可轻忽的副作用。因怕磨破了皮肤,服散的人只得穿宽大的衣服,而且衣服要越旧越好,鞋袜也不敢穿,只得穿屐。局外人不明就里,以为衣大、穿屐便是风雅与飘逸,于是也跟着时髦起来。其遗风余韵,乃至因旧衣服不便经常换洗而生了虱子而“扪虱而谈”,竟传为美事。
实则“他心里都是很苦的”,鲁迅说。因为据当时人的观察,长期服散之故,何晏仅在外貌上就有了惊人的变化:“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
只不过一种风气一但铺张开来,要想刹住它谈何容易啊。于是,衣大,穿屐,散发,以及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等等因素,就成为“正始名士”标志性的行为特征。名士的手上往往还要多一把拂尘,时不时地照空扫一扫,再加上何晏何平叔惯常的行为姿态:“何平叔论《易》及老庄之道,至于精神遐流,与化周旋,清若金水,郁若山林”。
将以上描述综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何晏在清谈时的风彩——脸色大抵腊黄而非先前的光彩照人,服散之故。有点亢奋,亦有点自命风流。就在这期间,何晏结识了比之更为后起的王弼。
日期:2012-04-28 11:48:19
兄高见。
关于第三点,余意以为,大可以文学侍从之臣的清要身份来作得,似无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何晏作是文,即为其地位显要之例证。此一点可参考汉武帝时期的文学侍从之臣们。
关于第二点,余意以为,何晏追崇清妙是事实,他又长相颇佳,不排除明帝以此来捉弄他的意味,并且抑之。这似与知与不知他的长相无关。明帝不也逼曹植七步诗么?
关于第一点,弟学力不济。不过是否为泼污,应整体看其态势,作一个整体的判断。此即余将何、王合写的初衷之一。
日期:2012-05-01 21:45:19
六
王弼,字辅嗣,山阳高平(山东金乡县)人。
山阳高平王氏,系汉魏之际的名门望族。首见于史传的闻名人物,叫王龚,与其子王畅皆官至“司空”,又都是汉末清流之领袖人物。王畅的孙子便是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
王畅与蔡邕相识,而后者是当时著名的学者,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汉献帝受迫于董卓西迁,王粲随自长安,蔡邕一见奇之。后王粲登门拜访,蔡邕“闻粲在门”,连慌出迎以至穿反了鞋,是以留下“倒屣相迎”之典。
是时王粲“年既幼弱”,容状又“短小”,并非传奇似的一表人材。满坐宾客于是大为震惊,独蔡邕淡然自若:“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
蔡邕慧眼卓识,发现王粲是个可靠的托付衣钵之人,遂将万卷藏书悉数予了他。
王粲有个族兄叫王凯,这个王凯便是王弼的祖父,两人为避汉末战乱而投靠“荆州牧”刘表。刘表亦惊叹于王粲的才学,打算将女儿许给他,但王粲这个人的长相着实不敢恭维,而王凯则“有风貌”,“乃以妻凯”。
王凯生王业,王业即王弼的父亲。
赤壁之战后,王氏一门随曹操来到北方。不久,王粲去世,其子因牵连谋反一案,被曹丕处死,绝嗣。时曹操远征汉中,闻粲死,叹曰:“孤若在,不使仲宣(王粲字)无后。”曹丕因命王业过继王粲,蔡邕的万卷藏书一并归了王业。
王业后出任魏尚书郎,谒者仆射。
以上即是王弼极阔的家世。
王弼约生于黄初七年(226),“幼而察惠,年十余,好老氏,通辩能言”。王弼为圈内所知,始于“未弱冠”造访吏部郎裴徽的一次经历。古人以男子二十岁为成人,初加冠,然体犹未壮,故称弱冠。就是说,王弼初出道时,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
王弼初生牛犊,与论圣人与老子之关系,裴徽大为惊异。很可能是基于这次相见,王弼遂为吏部尚书何晏所耳闻。而王弼后来一举成名,为世所知,正是缘于何尚书的一锺定音。
他们自此成为年龄相差近二十岁的忘年之交。
《世说新语》载:何晏为吏部尚书,有位望,时谈客盈坐。王弼未弱冠往见之。何晏给他设一个“高峰”,却见王弼“自为客主数番,皆一坐所不能及”。应当说,何晏决非等闲之辈,可是经此番眼见,他竟下了狠语,如是肯定眼前这位了不得的异峰突起:“后生可畏,若斯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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