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件事,随便一件,都够副县长喝一壶的。
现在,钱董宇把这些“政治丨炸丨药包”,一股脑全扔给了沈风这个只分管文宣和调研的县委办副主任。
用心极其险恶。
你沈风不是能耐吗?
不是能通天吗?
有本事你把这些事解决了?
你要是解决了,功劳是县委、县政府的,他钱董宇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县长,也能分一杯羹。
你要是解决不了,调研报告写得再漂亮也没用。
下面的人会说你光说不练假把式,不接地气。
等你被这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威信扫地。
他再站出来,随便拿出一个方案,就能轻易收买人心。
最后得利的人还是他钱董宇。
你沈风如果找理由拒绝,那行啊。
钱董宇早就等着去给杨宪民告上一状。
你杨宪民的人不成气候啊,让你干点事情就推三阻四,不能干是不是得让位?
办公室里,刘载明看着这些文件,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沈主任,这钱董宇太不是个东西了!这哪是让咱们调研,这分明是让咱们去点炮仗啊!”
“这些事,要是能解决,还轮得到咱们?”
沈风却异常平静,仔细翻看着那些陈年的卷宗。
“怕什么。”
“他把炮仗递给我们,我们就非得点吗?”
刘载明以为沈秘书有主意,探个脑袋压低声音。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压着不办吧?”
“办,当然要办。”
“不但要办,还要大张旗鼓地办,办得尽人皆知。”
沈风的手指,在“小水电站”那份文件上指了指。
“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载明百思不得其解,完全跟不上沈风的思路。
“这不就是烂摊子吗?”
“要不,咱们也做做样子拖着不干行不行?”
沈风哭笑不得,“你要是拖着不干,第二天你就得收拾东西滚蛋。”
“这是机会。”
“能让我们赢得名声的机会。”
“没听过风越大,鱼越贵的道理?”
刘载明这下跟上他的思路了,接着听到沈秘书继续说。
“他想让我焦头烂额,我就偏要让他坐立不安。”
第二天,一则通知从县委办发出。
由县委办副主任沈风牵头,成立“北川县历史遗留问题专项调研组”,将对小水电站、失地农民、国企改制等重大问题,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深入走访和全面调研。
通知还特别注明:调研组接受任何部门监督和管理。
阵势搞得风风火火,这一下,直接把事情摆在了全县人民的眼里。
钱董宇本想让沈风在暗地里吃个哑巴亏,没想到沈风直接掀了桌子,把事情闹到了台面上。
这下,压力瞬间从沈风身上,转移到了那些主管这些工作的职能部门,也转移到了他这个分管副县长身上。
调研组要真查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们。
钱董宇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差点把杯子摔了。
“好个沈风!好一招釜底抽薪!”
钱董宇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碰上的,根本不是一个愣头青。
而是一个精于算计、不按常理出牌的官场老手。
可是,这沈风不是刚大学毕业吗?
除了能写一手的好文章,还使上手段了?
这不是当着所有人面打他钱董宇的脸?
可偏偏他不得不把这口气咽下去。
接受所有部门和媒体的监督,这在民众面前赢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上面看重民众的意见,也不会干拦着。
站在哪个角度上,沈风这一个‘开工炮’打得漂亮。
调研工作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沈风并没有急着下到基层,而是先一头扎进了县档案馆,查阅那些积满灰尘的旧档案。
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之所以难,不在于问题本身,而在于问题背后的人事纠葛和利益网络。不把这些根子理清楚,任何调研都是隔靴搔痒。
李昊也被他拉来当了“壮丁”。
这位财务主任是查经济案子是把好手,让他来查这些陈年旧账里的人事关系,更是手到擒来。
“老沈,你这是把我当苦力使啊。”
李昊嘴上抱怨着,手上却没停,飞快地翻阅着一份关于纺织厂改制的旧文件。
“能者多劳嘛。”
沈风笑了笑,“帮我个忙,重点查一下九十年代末到两千年初,所有跟‘高飞’这两个字有关的企业和项目。”
“高飞集团?”李昊立刻警觉起来,“你还在查他们?”
“不是查他们。”
沈风摇摇头,“王远峰的案子,杨县长不让我碰了。我只是觉得,院里有高飞集团的人。”
钱董宇和王婷婷急于拿下兰舟项目,背后是省旅游高飞集团。
而王远舟的秘密账户,资金也流向了这家集团。
这两件事看似是近期发生的。
但沈风总觉得,不会是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
档案馆的灯,一连亮了好几个通宵。
沈风没想到,有一个出乎意料地出现了。
就在调研工作进行到第二天下班的时候。
一个老人在县委大楼的传达室门口拦住了沈风。
“是沈主任吗?”
沈风抬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上去年近七十,精神却还算矍铄。
沈风警惕地看着他,“我是,你有什么事?”
“俺叫张海,是县纺织厂的退休会计。”
沈风精神一振,县纺织厂?
这不是和他最近调研的项目有关?
老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沈主任,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关于纺织厂的事。”
沈风把他请到了自己办公室给他倒杯水。
张海坐立不安,紧张接过茶杯。
“沈主任,我知道您在查厂里的事。”
“我接下来说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沈风没有立刻答应,转而问他:“你来是要告诉我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对对对,我……”
张海紧张兮兮看门外,额头甚至出了些细汗。
沈风看他的反应不对劲,安慰他说:“没事,我现在是项目调研人,没人会进来。”
张海有了他这句话,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当年厂子是怎么一步步被搞垮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都有一本账。”
“但是,没人敢说。说了,没用,可能还会惹祸上身。”
“那您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沈风平静地问。
张海看着沈风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年轻,却异常沉稳。
这样的人,能行吗?
可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因为我信您。”
张海说“也因为,我快不行了。去年查出来肺癌晚期,没几个月了。有些话再不说,就得带进棺材里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张海用一种近乎是倾诉的语气,讲述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北川县纺织厂还是县里的利税大户,风光无限。
后来,市场经济大潮袭来,厂子开始走下坡路。
当时,县里主持搞国企改制,引进了一个市里的“能人”来承包纺织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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