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华说,我就晓得你老人家一天瓢把子头装的东西太多了嘛,连中秋节过了十几天了都还说没得概念。
侯本福说,我才大你几岁你就喊我老人家,你是想我快点老是不是?
于真华走过去揉着侯本福的腿说,这是尊敬、尊敬,哪里是想你快点老的意思嘛。
大家都被于真华那表情和语气逗得笑起来。
杜武厚说,要是干事一开始就把我送到这个监室来就好了,我就不会受那几个狗日的气。
周猫儿说,要是你进干事办公室不装鬼,不做出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老老实实买干事的账,你就不会挨一顿肥操。
苏发贵说,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哪个叫你不卖干事的账嘛,要晓得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家说着话,值班的杨干事就领着自由犯肖医生来开门放风了。
杜武厚走到门口说:“你们今天不帮我,看我自己能不能跨得出去。”说着,就试着跨了两次,终于费劲地跨过监室门坎走到放风室院坝。
何明华问他:“是不是今天感觉好多了?”
杜武厚答:“是感觉好多了 。”
侯本福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中秋节的联想中,说道:“中秋节都过了十几天了,我竟然都不知道。”然后坐在阶沿上沉默不语,其实他在想家人,在怀念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时光。
苏发贵站在放风室中央抬头看天:“今天肯定要下雨。可能等不到收风就要下。”
从闷热的监室出来,大家感觉舒服多了,照例是洗澡、散步、做做简单的运动。
杜武厚想活动一下四肢,但手脚刚一比划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于是只好乖乖站着等值班的人犯给他递毛巾,他接过来想要自己擦身子,但也只是在胸前擦了几下 ,其他部位还得别人帮忙擦,自己护痛根本够不着。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果然下起了雨,这时突然听见有几个放风室的墙壁被锤得“咚咚咚”响。先是从一间开始,接着第二间、第三间,一共大概有五间放风室都在捶打墙壁,像是相互呼应,但又没有任何人喊话。
武警听见锤墙壁的声音,喝斥了两声,锤墙壁的声音就停下来,之后没有再响起过。
苏发贵说:“狗日的些锤墙壁做啥子,屁也没放一个。”
周猫儿说:“捶墙壁了又不说话,狗日的些被关疯了不是。”
周猫儿刚说完话,放风室的门被打开,杨干事叫于真华出来,然后又打开了一间男犯监室和一间女犯监室。
周猫儿说:“肯定是于真华们的案子今天开庭。”
苏发贵说:“应该是,他和他爹妈出去开庭。”
曾勇看着苏发贵说:“是哦,他和他爹妈出去开庭,你啥子都晓得。如果人家不是开庭呢?”
苏发贵指着曾勇说:“于真华叫出去了,又开了间男犯监室开了间女犯监室,这明明就是叫的他仨老幼出去嘛,仨老幼一起出去,不是开庭是做啥子?”
曾勇说:“万一干事叫他们仨老幼出去淋雨呢?万一他们家里人来看他们呢?万一直接把他们放了呢?你不要以为你吃的盐多,盐吃多了可能会得病。”
苏发贵说:“你才得病,我看你就是神经病。一天没事干就和我故意扯淡。”
曾勇也指着苏发贵说:“苏发贵,我和你打赌,如果于真华出去是提审,你今天就停钵,如果于真华出去不是提审,你给我洗衣服。”
苏发贵“嘿嘿嘿”笑着说:“你倒是聪明,和我打赌,都是我输,可以,你太聪明了。我是傻子。”苏发贵用一种奇怪的笑容继续说道:“你曾勇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我们都是傻子。你给我滚远点,我吃的盐都比你走的路多。”
周猫儿看曾勇故意逗苏发贵的情景,完全忍不住要笑了,用手捂着眼睛说:“你两个真的是一对活宝,一个故意扯淡,一个傻乎乎的当真。”
侯本福也从自己纷乱的思绪里解脱出来,站起来伸伸手说:“苏发贵你不要老是什么都当真,年轻人本来就是故意闹着好玩的,你却每次都当真。”
苏发贵说:“好,侯主任,我不和他姓曾的小屁娃计较,他算老几。”
周猫儿说:“你看你苏发贵,跟侯主任说不计较,但你还是要说人家一句不好听的才甘心。”
曾勇说:“他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跟他计较不是贬低我自己了吗?”
苏发贵还想说什么,侯本福说:“今天确实闷热,我还想洗澡,曾勇你去把我毛巾和香皂拿出来。”
侯本福把曾勇支开后,苏发贵就没再说什么了。
周猫儿说,于真华们那个案子可能判不了几年,不信等于真华开庭回来就晓得了。
于真华回监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过了中午饭。他端起别人帮他打好的饭站在侯本福铺位旁边一边吃一边对侯本福说他和他爸他妈出去开庭了。受害人的家里来了几个人,要求他们家立即兑现民事赔偿,其他没说什么。他姐姐当庭就表态一个星期之内就兑现。受害人家里的人说只要按他们的要求兑现了民事赔偿,法院怎么判于真华们三老小都没有意见。
侯本福问受害人家里人要的民事赔偿是多少金额?于真华说是一万二千块钱现金和我家那头耕牛,还有我家以后不能再用那根田坎。
侯本福说只要受害人家里不死盯住法院要求重判你们三老小就是好事。
于真华说今天开了庭回去我姐姐就先给他家把牛牵过去,再过几天就来法院交那一万二千块钱,所以受害人家里的人不会为定罪量刑的事来找法院。
监室的人听了于真华们的案子开庭的情况,大家就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说这个案子的定性就有点偏向于真华们,从他们当时的过程来看,完全是故意杀人的情节。有的说法院定罪量刑要看受害人那边是什么要求,如果要求重判当事人,那定罪量刑就要重点。有的说主要是看双方哪一边的关系硬,哪边关系硬法院就站哪一边。
周猫儿说,于真华们这个案子反正不会判几年,三老少的刑期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二十年。
接着大家又开始猜测于真华和他爸妈分别会被判多少年。
六号监室一整天的主要话题都是围绕于真华们案子的事。
雨,下了一整个上午,又停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又下起来,比上午要下得大很多。监室楼顶上的排水管“哗哗”地把水排到监室的后檐沟。
因为雨下透了,从下午开始监室里就比较凉快,不像上午那样闷热。
晚上背完监规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又听见几个监室锤墙壁的声音,也像上午锤放风室墙壁的声音一样,声音有节奏感,像是在相互呼应。
因为凉爽,除了值班看守杜武厚的人以外,大家都睡得早,连侯本福也比平时睡得早。
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着雨声、排水声像一支滑稽的交响乐在黑夜里奏响,让夜的气氛显得更加隆重。
武警换了凌晨两点那班岗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值班的何明华把侯本福推醒,紧张而神秘的压低声音说:“大哥,我好像听到七号监室有开门的声音。是不是有人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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