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人生——国史十三人物传略》
第52节作者:
嵩阳云树 日期:2012-08-28 08:11:08
三
龚自珍无有仕进之心吗?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考察当时社会的基本面。
龚自珍确实够大胆,他竟然定义彼时世界是——衰世,这足以让大多数人胆颤心惊。
治世是要靠能人的,而当时的情形是: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
即使有意外的才良之士出现,“百不才”却又以这样的态度待之: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
氛气是十足令人压抑的。
而用人上的论资排辈,又呈现出如此不堪的暮气横秋:凡满州、汉人之仕宦者,大抵由其始宦之日,凡三十五年而至一品,极速亦三十年,贤智者终不得越,而愚不肖者亦得以驯而到。此今日用人论资格之大略也。
因此,后人遂极为推崇龚自珍的《尊隐》一文,因为是文相当的神奇,神奇就神奇在它“隐隐约约地预言了清王朝被推翻的可能性”:
“夜之漫漫,鶡旦(即寒号鸟)不鸣,则山中之民,有大音声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矣。”
于是,龚自珍放不下心中的忧惕,不得不振臂高呼: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然而事实是,近百年之后的武昌,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龚自珍视野之阔大,还在于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帝国主义虎视在侧的可惧,所谓“睁眼看世界”之先行者也。
《西域置行省议》写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龚自珍于道光元年(1821)将这篇文章递呈给了一个叫觉罗宝兴的人的,当时他出任“新疆吐鲁番领队大臣”。文章中龚自珍提出了安边定民之策,并且特别警告沙俄对我国西北垂涎已久的现实。
果不其然,同治十年(1871),沙俄乘英国人有事于新疆之机出兵侵占了伊犁地区。同治十年(1881),沙俄又强迫清政府签定了中俄《伊犁条约》。根据这个不平等条约,沙俄侵占了新疆七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对于上述极具战略远见的建议,当时的清廷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为此,在《己亥杂诗》中,龚自珍异常愤慨地写道:
文章合有老波澜,莫作鄱阳夹漈看。
五十年中言定验,苍茫六合此微官。
自上书之年至沙俄出兵的那一年,时光不多不少,恰正五十年。后来新疆正式建省,大抵亦以龚自珍的那篇文章作参考。晚清重臣李鸿章因此不无感慨地说:“古今雄伟非常之端,往往创于书生忧患之所得,龚氏自珍议西域置行省于道光朝,而卒大设施于今日。盖先生经世之学,此尤其荦荦之大者。”
就在写作《西域置行省议》的同一年,龚自珍还有一篇值得关注的文章——《东南罢番舶议》。虽然原文已佚,但从标题上看,显然与英法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来华贸易有关。而三年后的道光三年(1823),他在上海作《阮尚书年谱第一序》——阮尚书指阮元,嘉庆、道光间名臣。序中果然明确指出,英国殖民主义者名为贸易,“实乃巨诈,拒之则叩关,狎之则蠹国”,必须加强海防,严加戒备,“备戒不虞,绸缪未雨”。
龚自珍在鸦片战争前十七年,即对英国海盗有如此之先见,殊为令人敬佩。
上文提到林则徐于1839年赴广东查禁鸦片,龚自珍即撰《送钦差大臣侯官林公序》一文相赠。这篇文章更为全面地阐述了龚自珍关于禁烟问题的看法、措施、步骤和建议,同时旗帜鲜明地表达了抗击外国侵略的严正立场。
林氏临行前,龚自珍赠砚石一方于他。砚石为一紫端,刻工朴素。砚石背面刻有王羲之的“快雪时晴贴”,这寄寓着龚自珍很深的用意:希望林兄在禁烟中雷厉风行、革除弊端,象“快雪时晴”一样。他在砚铭中无限深情地憧憬着,一个“银价平,物力实,人心足”的安定局面,将会在“中国十八行省”很快出现。
这就是龚自珍的好心肠,他是希望这个世界变好,并非变态似地作壁上观,以及幸灾乐祸。
龚自珍的主意原本是要随同南行的,一起参加这场注定会成为惊涛骇浪的斗争,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然而由此,我们也更深一层了解到龚自珍不屈的斗志,那是如剑气一样的无法收敛。
这使我想起嘉庆十七年(1812)的夏天,二十来岁的龚自珍泛舟西湖,有词《湘月·天风吹我》。有个叫洪子骏的人,得其词题序曰:“龚子璱人近词有‘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二语,实难兼得,未曾有也,爰填《金缕曲》赠之。”词中云:“侠骨幽情箫与剑,问箫心剑态谁能画?”
十年后,画家吴文徵偏不信这个邪,于是有《箫心剑态图》。当然,这不过是文坛掌故罢了。自是之后,箫与剑就成为龚自珍笔下文才武略的二种象征,并且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诸多诗词中。我印象深刻地二句诗是: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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