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站在船头,战船乘风破浪越来越靠近靖港,绷紧的心弦慢慢松了下来。
中午,水陆汇聚靖港,侦察兵来报告:四处很安静,不见太平军。
曾国藩感觉不正常。
石祥祯却感觉很正常——他在靖港守株待兔,计划阴几个小人物将功赎罪,完全没料到湖南民兵司令送上门来;他高兴的合不拢嘴,下令出击。
由于在宁乡吃过亏、由于偷袭,石大哥下手很重:水陆两栖作战。
曾国藩没有上过战场,但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战争理论,他认为,只要立场坚定,有一颗矢志不移的砍人之心,被人包围照样能反败为胜。
所以,他下令民兵稳住阵脚,准备反扑。
现实面前,理论狗屁都不值——砍人的不是主帅,而是大兵。
大兵们的想法很现实:脚底抹油。
这时,湘江里的战场也遭到攻击,数只掉钩子被烧。大船看到形势不利,开始调转船头。
曾国藩气的吐血,拔出佩剑,插到地上,“越过剑者杀无赦!”
湘勇很遵守命令,“越过”不行,绕过去可以吧!
兵败如山倒,什么时候都一样。
日期:2011-10-24 20:36:20
回到长沙,曾国藩万念俱灰。
因为,打了败仗。
胜败乃常事,何况在靖港,一个根本没有名气的地方(若非曾国藩被石大哥阴了,我绝对不知道有靖港这个地方。)也没有造成大损失;按照常理推断,写份检讨就过关了,根本不用小题大做。
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但是,任何人可以失败,唯独曾国藩不能。
出征之前,他说过很多话(显得自己和长沙的职业混混有区别)、得罪很多人(显得自己人品很好);还和皇帝闹翻了。现在打了败仗,老账、新帐正好一起算。
站在曾国藩角度,算账属于被动;强人从来不会受制于人;于是,他主动出击,告诉大家:我的帐,自己算,不麻烦你们。
曾国藩再一次走群众路线——跳水自杀;人死了,欠你的找阎王爷要吧!
“对穿肠”和邹寿璋知道曾国藩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担心出现意外,伺候左右;一不留神,听到落水声,立即跳下去捞人。
曾国藩很有个性,呆在水里不愿意起来。
邹寿璋也有个性:大人,塔提督刚刚派人送来湘潭大捷的战报。
曾国藩这才送水里爬起来;很快知道“湘潭大捷”是假的,却无可奈何:再这么闹有意思吗?该面对的必须面对!
左宗棠听说曾国藩自杀,急急忙忙从巡抚办公室赶来。他不是慰问,也不是打酱油,而是破口大骂。一统乱骂下来,曾国藩竟然豁然开朗,真是一物降一物。
很多人曾国藩自杀是作秀;对于这样的论调,我只想用两个字回答:放屁。
曾国藩出发之前,还干了一件事——写遗书和遗折(假如挂了,骆秉章代奏),并且交给“对穿肠”保管;他不让“对穿肠”跟着原因在此:要是一锅端了,谁来捎口信?
还未上阵就料理后事,你“秀”给我看看?
当然,不想死的曾国藩一切都很正常,他开始询问左右:湘潭战况如何?他知道,这是唯一翻本的机会。
日期:2011-10-29 20:14:55
四月初三,塔奇布看到太平军收拾东西,似乎准备开闪;立即通知水师,约定今天必须结结实实地干一把,把事情了了,好让长沙的老大安心。
褚汝航传来口信:你先干,兄弟们支援。
塔奇布二话不说,率领小弟做热身运动;这时,下起大雨,火枪不能用,只好回营休息。
他能休息,林绍璋却不能。
实战效果证明水战、陆战都不是湘勇对手,留在湘潭乃等死;再说,湘潭能抢的都抢了,目的达到,要这座破城做什么呢?
于是,决定闪人。兵头们都知道塔奇布和水师的厉害,拍着胸口赞成;关键,从哪里闪?总不能飞过去吧?
林绍璋很幽默,“走水路!”
兵头们差点问候林绍璋的父母,湘勇水师连绵几里,除非有潜水艇,不然过不去。
林绍璋当然知道,“顺江有水师,逆江却没有!只要够快,就能把清妖甩在后面!”
兵头恍然大悟,约定初四凌晨动身。
大队人马放屁都能弄出很大的声音,何况开跑?
其实,这个问题所有兵头都想过,这场你死我亡的战斗中,只有命大的才能活着离开。至于谁死,就看运气。
太平军方动身,水师就发现了。杨岳斌和彭玉麟立即开足马力追;他俩和塔奇布一样,充分发扬表率作用,站在掉钩子上指挥战斗;而且,做事很绝:看到敌人战船就烧,不留活口。
太平军不敌,先上船的跑了;后上船的看到根本跑不掉,又跑到岸上;中间上船的那批,几乎都喂了湘江里的王八。
这场战斗很惨,太平军战船六七百只烧毁,火光连绵十余里。
湘潭之战,很多太平军战死,林绍璋却没有死。他最先上船,而且还很灵光:船只行驶到下摄司,插进湘江支流涟水;行进数十里弃船上岸。他按照老路走宁乡到靖港与小弟们汇合,继续造反。
很不幸,有人想法和他一样——王鑫。
涟水流经湘乡,王鑫对涟水很熟悉。
于是,林绍璋很自然中了埋伏;估计是王鑫还没有从岳州之败中恢复过来,这档事干的很不彻底,林绍璋率领几百人还是回到靖港。
湘潭之战就这样结束。
日期:2011-10-30 17:55:56
插曲
四月初三,一队人摸到湘潭城外,找到找到湘潭县长,“兄弟手里有兵,跟我混有前途。”
县长点点头。于是,一帮人潜伏在城外。
初三晚上,太平军架着梯子从城里出来。这帮人见机立即冲了过去夺回梯子,登梯而上,一阵混杀,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便宜仗啊!
湘潭又改回本姓——爱新觉罗。
这支队伍不是塔奇布的,也不是水师,而是江忠淑的楚勇。
塔奇布大怒:老子拼命砍人,却被人检了便宜。把事情捅到曾国藩哪里。
虽然,曾国藩和江忠淑不和;但是,他并未将头功给塔奇布,而是还给本人。虽然有矛盾,做人应该厚道!
日期:2011-10-30 20:38:05
湘潭之战胜利的消息迅速传开,湖南的大小混混以及京城的咸丰都对曾国藩刮目相看;所有的流言蜚语瞬间消失,曾国藩收获了生存资本,也为以后的事业打下基础,而他的很多小弟却丢了饭碗。
老大站稳了,小弟反而没有饭吃;这个论调在黑白两道都很难说通;但是,在曾国藩手里,很简单就通了——他砸了小弟的饭碗。
曾国藩在官场混了十几年,按照黑道规律,他应该很黑,不然早被做了;事情却完全相反,他很愤青。
湘勇收复湘潭,朝野上下睁眼瞎说的唾沫比湘江水还多;他的回答却很简单,“多谢兄弟们夸奖,我决定整顿湘勇。”
整顿湘勇?整顿有功之师?莫发宝气!
曾国藩很清醒,他需要的不仅是阶段性胜利,而是长期的胜利。
这和做生意差不多;若是只做一单,坑蒙拐骗偷,只要能赚钱,都行;若是做一辈子,则需要领导者的智慧。
身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者,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是为智慧;挥泪斩马谡,是智慧;激浊扬清,是智慧。
湘勇虽然是一支新队伍,但内部问题还是很多。
譬如湘潭之战,湘勇和楚勇攻破城池,在城里胡乱抢杀,性如土匪。水师胡嘉垣等部士卒乘队伍获胜混乱之时,驾驶小船载满军用品逃跑。靖港之战,民兵不听主帅号令,闻讯溃散;营官按照花名册核对,发现名字、家庭住址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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