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人生——国史十三人物传略》
第46节

作者: 嵩阳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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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8-09 07:58:56

  吴梅村:第一苦人
  一
  不幸而遭逢“安史之乱”,渔阳鼙鼓惊破唐世的繁华迷梦,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大唐盛世转瞬间云烟一样遥远。这些令人伤心的社会现实,以及由此产生的极为奇妙的心理变化,杜甫用他的诗笔,巧妙地捕抓住了它,给后人留下了他当年深刻的“新闻观察”。因此,杜甫这一时期的作品遂被称为“诗史”。
  简而言之,所谓“诗史”,(按字面意思)就是用诗歌来记录历史。就是说,在诗歌作品中,毫无例外地,可以找到那年那月的重大历史事件。
  根据“诗史”的上述原则,清初的吴梅村,其诗歌作品所以亦被冠以“诗史”之名者,一定与某一时期刻骨铭心的历史大事件紧密相连。显而易见,这个大事件非“清兴而明亡”莫属。
  这就注定了吴梅村的诗作(明亡以后),其格调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风明月,相反,却是沉郁得一如暮云压城。“吴骏公鸿才盛藻,独出冠时,阅历兴亡,发而为苍凉激越之音,尤为绝调。”(《吴梅村年谱》引《娄东诗派·例略》)。
  这就是后世尊称的“梅村体”。
  以之为旗帜,娄东籍诗人汇归其下,别开一诗歌门派,是为娄东诗派。因吴梅村亦是娄东(江苏太仓)人,此一诗派遂又有“梅村派”之称。
  吴梅村即吴伟业,骏公是他的字,梅村其号。生于明神宗万历三十七年(1609),清康熙十年(1671)逝世,一生历经明亡清兴六十三年。
  吴梅村师从张溥,而张溥亦是娄东人。当年的娄东,可谓地娄人杰,名流辈出,就中就有张溥和张采。这二个人在同窗共读的过程中,不仅志趣趋向一致,而且彼此发现,对方确是自己需要的那一种人:“形影相依,声息相接,乐善规过,互推畏友”,时号“娄东二张”。他们承继“东林党”之遗意,怀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以鲜明之政治立场,评议时政,指点江山。
  不必质疑,他们确有着高尚的人生目标:致君泽民。

  这个成语以其强大的慈悲之心和拒绝局外的使命感,遂成为普天之下有良知的政治人企望达到的最高境界:辅佐君王,使其成为圣明之主;施惠于民,使民生富足而民风淳厚。
  正是基于这种感召力,崇祯二年(1629),一个宗旨更为明确、声势更为浩大的新兴文学团体,整合并取代了当时星罗棋布于大江南北的“文社”,而引起了朝廷以及民间有名望的读书人的注意,它就是著名的复社。
  由于张溥自身的能力,“倾身结纳,交游日广,声气通朝右”,因此,“所品题甲乙,颇能为荣辱”,这就很有东汉“清议”之架式。于是,本来是士子读书会文的文社,遂逐渐演变成一个政治组织。
  “娄东二张”无疑是这个组织的灵魂。
  据说,吴梅村是复社十哲之一。
日期:2012-08-10 08:01:49

  二

  吴梅村少富才学,那是一定的。早在他十二岁时,其父吴琨在同乡王在晋的家塾执教。有个叫李明睿的秀才,文献上说他“嗜酒落拓,而家甚贫”,遂应(在外地做官的)王在晋之邀,就教其家塾。吴琨教王在晋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李明睿教其第四、五诸郎。
  吴梅村随父读书于王氏家塾。
  吴、李两人很是相处得来,“共晨夕”,并且“甚欢”。李明睿对他所教的学生并不怎样,却很是喜欢吴琨的那个儿子,断言异日必为“伟器”。
  按当年不成文的规矩,岁末,东家得备一席丰盛的晚餐,以酬谢辛苦一年的塾师。王家做了这样的准备,并且盛情地拿出平时不易见的玉制酒杯,助兴。
  问题就出在这个玉制酒杯上。
  李明睿醉酒“挥而碎之”在先,王氏子心疼珍玩甚过执弟子礼,以故不客气地“面加诮让”在后。
  两相就争执起来。
  李明睿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吴琨知道他的这个同事,平日里的薪酬多半化成了酒水,回家的盘缠断然是没有的。于是,“出馆俸十金为赠”,并且据说是追了很远才赶上。
  心存感激的李明睿,对吴家的第二个回报是,在其出仕为官之后,对初出道的吴梅村多有提携。
  而他的第一个回报即发生在李明睿离开王家的那一年,他强烈建议让“奇才”吴梅村师从“大才”张溥。只不过,直到二年之后,这个影响吴梅村一生的建议才最终得以实现。
  这并不是说,李明睿举荐不力,或者吴琨不信任李明睿,却是缘于张溥的怪脾性。
  张溥收受门徒有个古怪的规定:他不看弟子手中“腊肉”的多少,却是极看中文章的高下——以文为贽(见面礼),只有文章合他的意,他才收,否则一律拒之门外。
  有个学子极想成为张溥的门生,问题是他对文章之道极为外行,遂使了个“内行”的招数:窃吴梅村的习作以冒充。

  张溥后来了解到,这些令他大惊失色的“习作”,竟出自一个少年之手,而且这个少年还是他的同乡。于是,张溥一反常态,竟然亲自出马,以强拉人入伙的姿态,坚请吴梅村做他的学生——固(态度坚决)延至家。
  作为先生,张溥知道天下至乐之所在,那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因为初见之倾,张溥对吴梅村即有这样的评价:
  文章正印,其在子矣。
  吴梅村正式成为张溥的弟子,“相率为通经博古之学”,时天启二年(1622)。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张溥的学问:主张复古,注重实践,反对空谈。
  那么,何谓复古?
  一方面要认真地学习古典经籍,一方面又要像古人一样脚踏实地地做学问,这是张溥对明季空疏之学的反叛。
  吴梅村亲见张溥严谨的治学态度,那是相当的让人吃惊。但凡其所读之书,必手抄,而且每一部书抄写的次数竟达六七次之多,这就是为什么他的书斋名为“七录”的原因。
  以上即“复社”得名的来历。
  此后吴梅村在崇祯朝做官,侧身政坛纷扰十年时间,亦由于这个“复社”,并最终导致了他的辞职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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