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寒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飞速起身,像一只逃出笼子的鸟儿,“嗖”的穿出了堂屋。
是啊,等这个机会,他足足等了十五年,今天,就要单飞出山了,心里那股子雀跃劲儿,简直无法言语。
到了院子外头,谢东正等在一辆走私本田车前面。
一见林夜寒出来,又向院子里面望了望,确定只是独自一个人时,露出挺失望的表情:“小,小哥,胜爷他......”
看着对方一脸的不信任,林夜寒乐了,戏谑道:“呵呵,师父有十五年没上过牌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让他再出手了......我呢,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师父赐号小胜......你信得过我,就抓紧带我回市区,去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信,你自求多福吧......”
林夜寒一说完话,谢东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咬了咬牙,一拍大腿,像是赌上性命般的打开了车门:“我,我信你......”
“行啊,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我呢,自能保你一家老小性命无忧......”
上了车,林夜寒习惯性的捏摸起他的第六根手指头......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瓯北渡口时,夜色还正深沉。
林夜寒隐约看到,一直跟在他们车后的,是老条最爱开的那辆尼桑走私车......
谢东对后面的车也不管不问,心急如焚的连车带人上了轮渡......
甲板之上,眺望着两岸的夜景,林夜寒不觉心潮澎湃: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近处,望江路上最高的那幢十三层建筑正与绿树相映成趣;江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际的夜空和城市的灯火;随着轮渡的缓缓行驶,景色也在不断地变换着,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很快,横穿了整条瓯江......
此刻,北岸的安澜亭码头上,也都是赶最后一班轮渡回瓯北的行人,或匆匆忙忙,或悠闲自在,或笑容满面,或眉头紧锁,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情和故事。
那阵子,温州大桥和瓯江大桥都还没建成,全靠轮渡往返于两地之间。
在这之前,林夜寒已经数不清多少次随师父往返于安澜亭和瓯北,最让他痴迷的是沿街那些香气四溢的小吃摊,鮸鱼丸、炒粉干、猪油糕、糯米饭、鲜橄榄,温州凉粉,每一种小吃,都能唤醒他味蕾的记忆......
林夜寒算不上地地道道的温州本地人,他的家,在瓯江南岸永嘉县的四海山里,那里,三面青山,一面朝江,一直都是“七山二水一分田”,自古就有“平阳讨饭、永嘉逃难”的说法......
下了轮渡,谢东一刻不歇,径直将车开向城西的广化门。
等到车子停稳在天伦大酒店,谢老板这才请林夜寒下了车。
广化门地处市区的西厢,早年间曾是浙南一带木材和船舶集散地,在这里营商的温州人,积累了殷厚的财富,也因此,这一带古宅大院鳞次栉比,完全不逊于城内。
民国时期,文人杨青所着的《永嘉风俗竹枝词》中描述过这里拦街福的热闹景象:“当年豪富不知愁,西郭浦桥搭彩楼。”
这一带,还曾是药行云集之地,民国时期,这里还上演过一出“四天斗同仁”的药行商战。当时,创于清道光年间的“汤天一”,联合广化门外较有实力的“天宝”(潘姓)、“天良”(夏姓)、“天生”(沈姓)三家药店,合称“四天”,在中药饮片与价格上向叶同仁堂药店发难,被业界戏称为“四天斗同仁”......
到了八十年代中旬,随着改革开放,这里逐渐变得复杂且充斥着铜臭味,四处藏污纳垢、到处鱼龙混杂,除了各类服装市场、鞋材市场、家庭作坊外,歌厅发廊,游戏厅,粉灯街、站街女,中低高档的赌场,比比皆是,成为各类同好中人最钟爱的去处,也成为浙南一带捞偏门最爱呆的地儿。
林夜寒跟着谢东穿过酒店大堂,径直来到后院,又走过一段连廊后,眼前出现了一幢独立的院子,比较陈旧,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谢东啪啪的叩打着大门。
很快,门被打开,两位安保模样的年轻人一看,老板回来了,赶紧将两位请了进去。
一进门,林夜寒眼见两个女的跪在地上,身上捆的跟粽子似的,一老一少,老的大概三十七八岁,穿着真丝连衣裙,胸口的深叉恨不得开到肚脐眼了,再加上一个深V领,撩人的狠,这在当时,够时髦大胆的,再看她的眉角眼梢透出一股艳俗味,一眼看去就是个风尘女子。
林夜寒寻思,眼目前跪着的少丨妇丨应该就是谢东的老婆,看她一脸的挂相,就知道一准是虾儿出生,捞偏门的和捞偏门的配对,稀松平常的很,虎找虎,驴磨驴,鱼蒙鱼,虾姑搞虾姑,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再看小的,长得那个水灵啊,大眼睛高鼻梁,唇红齿白,身材小巧饱满,异常的丰盈傲人,是一个典型的浙南城市里的少女,海风吹出她一身微微小麦色的皮肤,透出健康和娇蛮,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
她的身材,已经跟她妈有一拼了。
看她穿着,一身的名牌,应该都是从法国意大利走私过来的大牌子。
那阵子的温州,整个儿都是走私货的天堂......
林夜寒微微摇了摇头,暗叹:哎,这世道,红颜薄命啊。今天谢东要是请不到老不死出手,这女孩指定就跟她妈妈一样,先被眼前这个金主赢回去尝个鲜,接着就会被安排下海捞偏门挣钱。
进得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走上前,阴阳怪气道:“呵,回来了?我都等了快一晚上了,钱筹齐了吧?你要是再筹不到钱,你的老婆闺女,我可要带回去照顾了......呵呵呵呵......”
一眼看去,这人很瘦,眼里全是戾气,手上还在不时的玩弄着筒子牌,来来回回的玩来玩去,以他的手法,颠来倒去间就将手里的牌换了三张。
谢东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林夜寒却一眼就知,对方是个高手。
再看一眼赌桌上,堆着好些钱,估摸着能有个两三百万,边上还胡乱的散着地契,产证,车钥匙......
看来,谢东是将自己的整个身家押了个干净,还赔上了自己的夫人和闺女。
这,就是赌徒的心理。
此时此刻,老婆孩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亲人,仅仅只是一枚筹码,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完全不是人,而是被逼上绝路的畜生。
这就是好赌之人和捞偏门之人的下场,你想着赢别人的钱,别人还想着赢你的呢。
但凡这个时候,一旦遇到了高手或老千,倾家荡产是轻的,人家要是有意夺财害命,那就会把你往死里整,让你输的哑巴吃黄连有口也难言……
谢东听到对方的奚落,“哗啦”一下子拉开包包,抖落出二十万块现金来。
对方一看,依然鄙视的一笑:“吆吼,谢东,就这点小钱,不够玩一把的吧?”
谢东没有言语,而是看了看林夜寒……
随着他稳稳当当、大大咧咧的坐下来,瘦子明白了什么,正式打量起对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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