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岗，就被当犯人训。
　　他也是头一回。
　　“行了，现在这个点，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我给你派个任务，你去二监的小黑屋，给一个叫汪欣的犯人，送点吃的。”

　　“五分钟内，必须回岗报到。”
　　“超一分钟，今晚你就多背一小时纪律。”
　　铁大姐的话，让张硕呆了一下。
　　关了小黑屋的犯人，除非禁闭期结束，一般是不准放风、活动的，只能待在里头反省，吃饭什么的要勤务来送。
　　这都是很正常的工作。
　　只是张硕没想到，上来接触的第一个人，不是林婉儿，而是汪欣。
　　馒头，咸菜，加上点豆浆，在一名狱警的陪伴之下，张硕来到关押汪欣的小黑屋前，看着狱警打开门上的送饭口，便喊道：
　　“犯人汪欣，吃早饭了！”
　　说完。
　　就把餐盘递过去。
　　然而。
　　手上刚有动作，那送饭口里面，便猛地凑上来一张青肿淤血的脸庞，还有充斥着血丝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张硕：
　　“哟，男狱警？头一回见啊。”
　　“进来陪老娘玩玩呗，老娘好久没碰男人了。”
　　我勒个去。

　　张硕不免汗颜。
　　这女的……
　　这么开放？
　　砰砰砰！
　　不等张硕回应，身后的女狱警便黑着脸道：
　　“姓汪的，你少他妈耍奸，给你送早饭不吃，那你今天都别吃东西了，走人！”
　　说没得吃，就没得吃。
　　女狱警收回餐盘，锁上了送饭口，摆摆手叫张硕回去，同时吩咐道：
　　“今天都不需要给她送饭了，水也不用。”
　　“让她饿个够。”
　　这一、二监区的严厉程度，果真不是开玩笑的。
　　张硕没想太多，拿着餐盘回到了食堂。

　　脑海里，却回忆着跟女鬼一样的汪欣。
　　这女人，明明是汪家有名的大经纪人。
　　哪怕被送进来，稍微动点关系，也能过得很好才对。
　　何必跟个疯子似的，搞成这副模样？

　　让许梦洁反水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决定。
　　不过想到汪博那吊样，张硕总觉得汪家人都有些疯癫，应该没一个正常人。
　　“铁大姐，犯人汪欣没吃早饭，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张硕如实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这位铁娘子应该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但看到他这么配合，倒也没有为难，而是点头道：“去食堂盯着点，等放风完毕，上工点人数。”
　　“开始劳动改造。”

　　“咱们一、二监区，这个月做布料。”
　　说到一半，她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大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给他看：
　　“这是版型，你看着点，有不符合版型的，全部让他们重做，做不好的继续做，做到好为止，如果一天的完工率，少于80%，一个月超过三次没完工。”
　　“你就要被记过，知道么？”
　　犯人完工率不高，记过的是我？
　　张硕不太明白这规矩。

　　“别问，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问来问去，没意义。”
　　“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这就是监区。”
　　“犯人没有人性，你跟我也得没有。”
　　“不然，你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铁大姐冷哼一声，拍了拍张硕的胸膛，便去了食堂。
　　一、二监的食堂，跟三、四监，以及员工食堂，都作了隔板分开。
　　这里的餐具，餐盘之类，都做了特殊处理，此外还有重刑犯，脚镣手铐都加上了，出来吃饭的时间，都有狱警在旁边盯着。
　　有几个长相吓人的，满脸黄皮褶皱的女刑犯，从张硕身旁走过，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看见没，对，就中间那个女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知道因为什么进来不？”
　　没曾想铁大姐在前方一边走，一边还介绍了起来。
　　周围那些犯人、狱警的眼神，都跟着看了过来，她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张硕只能摇头：“不知道。”
　　铁大姐面无表情道：“故意杀人，故意伤害，侮辱尸体，数罪并罚，一年半前在婚介所找了个单身汉，趁他喝醉了把他分尸，然后给吃了，抓人的时候，嘴巴里还在嚼眼珠子。”

　　“改造一年半了，也没有什么见长。”
　　“再过半年考核期，没过就执行。”
　　不平不淡的声音，刺激着张硕的耳膜。
　　他早想过这里会有狠角色，但没想过会有这么狠的。
　　“还有那个……”
　　“坐在角落里冲你傻笑的。”
　　“这女的专门挑男人下手，浑身上下都是性病，害人害己也就罢了，还骗人跟她一起吸丨毒丨，这辈子恐怕都要留在里头了。”
　　顺着目光看去，张硕见到角落里，有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不停傻笑。
　　一路走过去，杀人犯不算多，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反而是贩毒的、诈骗的更多一些，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边上的电视，还放着接受改造，早日回归社会的宣传片。
　　但她们的眼里，没有什么光芒。
　　被判重刑的，其实没几个人格健全。
　　也不会想着出去。
　　反而更愿意待在监狱里。
　　吃穿，都不愁。

　　张硕对此还是颇有了解的。
　　而且女监的自杀率比男监高得多。
　　负责巡查的狱警，基本都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换班。
　　张硕记得自己读警校的时候，有公检法的副院长过来讲课，里面提到了一句非常生动的话：
　　罪犯在没有接受审判前、接受审判后，都不能够、不允许自杀行为发生，否则就是对司法最大的亵渎和侮辱。
　　并非出于人道主义，才不让这帮人自杀。
　　而是不能让他们通过自杀的方式，逃避审判，逃避处罚。
　　张硕细数了一番，一、二监区的女犯人加起来，大概有着一百三十多名。

　　这一百三十人里面，差不多二十人左右，是贪污犯，她们被看管的非常严，铁大姐嘴里也压根不提，主要还是跟他介绍那些重刑犯。
　　他有的记住，有的没记住。
　　目光，却始终在寻找。
　　“找到了！”
　　林婉儿没在第一监舍，人被带出来了！

　　穿着监服，留着短发，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阳光洒在如玉琢般的脸颊上，使得这个女明星身上看不出任何罪犯的影子。
　　即便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子辨识度极高的独特美貌。
　　“看看看，看TM谁呢？”
　　“这么喜欢看，那就滚过去看清楚点，她叫林婉儿，偷税漏税的大户，她要是不进来，咱们今年所有人的绩效，至少要没一半，全都得喝西北风！”
　　张硕的目光，被铁大姐察觉。
　　她再次公开处刑，惹来周围同事们的笑声。
　　张硕当然没靠近，但他的目光，已经与林婉儿交汇在一起。
　　两人都打量着对方。
　　林婉儿对张硕这个男狱警的出现，显然有些疑惑，毕竟这是重点监区。

　　张硕也想不通，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淡定，似乎适应了监狱的氛围。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赶紧收拾餐盘，准备去劳动区接工！”
　　铁大姐的冷哼声在耳边响起，张硕立马收回目光，开始忙碌起来。
　　勤务岗说好听点能负责后勤保障，说难听点就是个监工兼打杂的，人家狱警吃饱喝足了只用盯着犯人，勤务就要收拾这收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