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第一次经历某些大场面,或者大事件时,内心往往会禁不住那股血气翻涌的感觉,从而出现对应的本能反应。
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嫂。
张硕不会傻乎乎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好,就言听计从、百般顺意。
更不想沦为两人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所以,他才说出那样一番话。
有人看到这里,或许会想,这个决定很愚蠢。
如果表嫂出现报复心理,那么张硕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她只需要随便动用点人脉关系,麻烦就会源源不断的来。
但这就是张硕最聪明的地方。
那支录音笔,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录音笔。
只不过,是他随手带出来的一支塑料笔罢了。
它的作用,是威慑。
相当于告诉表嫂。
我算计了很多。
我也想了很多。
你已经把底交给我了。
即便我不选择站队,也随时有这个权利,可以自保。
怎么自保?
当然是横跳到表哥那边了。
为人处世,官场道理。
张硕大学的时候,研究了无数案例,该如何在不影响各方利益的情况下明哲保身,他完全有这个自信能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深层的理由,他一点都接受不了:
如果就这样投入了表嫂的怀抱,那么以后的路怎么走、怎么选,他都只能听从于人。
表嫂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
表嫂让他背锅,他不能反抗。
这不是做官,这是做傀儡。
走得再远,又有何用?
终究是一副空壳。
“哈……”
张硕打了个哈欠。
望着头上暗沉沉的天空。
他仿佛看到家里那个臭老头训话的样子。
从小到大。
不管读什么书,不管面对什么老师,老头子都教他要和和气气。
要想方设法讨好每一个比自己大、比自己厉害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往往才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走的更长。
早几年,张硕还会听。
到了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期,臭老头说什么,他都不信、不听,动不动就要干架。
于是老头就急了,叫他以后自己混,如果混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后回了家就跑去他手底下打灰,砌砖,刷漆,老老实实当个工人!
张硕哪能服气?
一咬牙就跑去了警校。
天底下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要去警校?
这又跟另一件事有关。
在他小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
臭老头子为了给那帮工人发工资,偷偷把他从学校接走,往他脸上、身上抹匀了石灰,弄得脏兮兮的,一声不吭带他跑去了建设局领导的家里。
进门就又是跪,又是闹,又是求的,张硕就在一边跟着嚎啕大哭。
一通声情并茂的演绎,总算是要来了工程款,家里也揭开锅了,工人的钱也到手里了。
每到过年团圆的时间,臭老头子就爱在酒桌上讲这事儿,说自己生的儿子,不是个孬货,不是个笨娃,懂得跟老子打配合。
可他哪里知道。
张硕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他。
是真的有些难过。
才哭的那么大声。
以至于他都22岁了,也忘不掉这个事。
所以他考去了警校,立志走上做官的仕途,就是为了让自己老子,不用再求人。
以后求他这个儿子,就够了。
想着想着,张硕就自言自语了起来:
“臭老头子,你说的没错。”
“想要走的远,就得说好话,讨好人,给人当狗。”
“有这个机会轮到我,我却做不到,这算不算自己放弃了仕途?”
没有怒骂、咆哮声传来,张硕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
他仍是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放他娘狗屁!这是什么歪道理?”
“不阳奉阴违,不低声下气,不抱别人大腿,就混不了官场了?”
“靠我自己,难道不行?”
一旁,有几名正好下班的路人走过,恰好看见张硕猛的跳起,像是疯了一样,指着老天大喊: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我张硕,偏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官途!!!”
一辆奔驰e300上,方静阴沉着脸坐在后座,身旁是方氏中医馆的主店。
平常,此店都是关闭状态,一般不对外营业。
方天宇每天,都会亲自过来坐诊。
而来这里找他看病的人,基本上都是达官权贵,或者商贾高资,甚至还有外来之人,一般都会提前两三月的时间,便在江州等候,只为来见上一面。
今天,正好便是本月开张的日子。
方天宇坐在那古朴至极的药房内,如同古代的医师看诊一般,一张羊皮布帘子挡在客位前。
“方馆长,这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我听说咱们省里这段时间正好要招商引资,您看看能不能给儿子算一卦,让他也喝口汤……”
帘子后头,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妪,她往桌上推去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纸箱。
方天宇面色平静,戴好眼镜看了一下里面。
厚厚的信封,数不清有多少叠。
他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黄纸:
“儿子的八字,属相,等等,一切有关命数的信息,都写在这张符纸上。”
“记住,不能有所遗漏。”
那老妪连忙点头,迅速拿出笔,开始往上写。
写完后,悉数递回。
方天宇拿着那符纸看了半天,手指头来回移动。
五分钟后。
他笑着点头:“吉卦一副,回去等消息就好。”
老妪如临大喜,连忙转身离开。
方天宇则将那纸箱搬起,把里面的信封拿出来,塞进了后头密密麻麻的药材柜。
转而望去,里面竟然没有一味药材,只有无数厚厚的信封。
算完这一卦,方天宇拉起帘子。
正打算关门,回家。
却见到方静气冲冲走了进来,脸色黑的可怕。
“怎么了这是?”
“谁又惹你了?”
父女二人,心意相通。
方天宇自然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第一次,爸,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拒绝我,我给足了他面子,他还不知好歹,您今天必须给我出个主意。”
“该怎么处置他,您得跟我讲清楚。”
“我要把他当心腹培养,可他偏偏不识好歹!”
方天宇思索了两秒,老谋深算的他,便听出了女儿所指之人。
“跟你那个表弟有关?”
“嗯。”
“坐下来,慢慢说。”
一通交流过后,方静将商K里发生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包括张硕所讲的话,她都没有半点遗漏,原原本本告告诉了方天宇。
方天宇听完,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静疑惑地看着他:“爸,你笑什么?我大半夜跑来请教您,您把我当乐子了?”
方天宇呵呵说道:“爸不是在笑你,是在笑我自己看错了人,却又看对了人。”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方静还是听不明白。
“这小子说自己知道有人要杀我,所以特意提前来此处横插一脚,可如果换做是你,你看见有人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开枪,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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