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六个点表明的项昀的心情。
　　“你是不是怕我因为这事耽误工作？”项昀问。
　　顾行那边沉默了几秒，火速又回复。
　　“是！你小子缺心眼，当时因为前任的事就直接从国际线转国内了，现在破事还没扯清楚，又出现一号关键人物，我是真怕你又头脑一热，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子。国际线待遇可好多了吧，噢，当然你条件够好，看不上这点区别，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痛失搭子！你都不知道我有痛苦！”

　　“破事扯清楚了。
　　头脑不热。
　　看得上区别。
　　就算没有秦晗的事，一年内我也会考虑飞国内了。
　　你痛苦吗？”

　　项昀事事有回应，只质疑了好友的痛苦。
　　顾行发了张照片过来，不用点开就能看到愤怒的中指，差点把屏幕给戳破了。
　　“秦晗的事解决了吗？拖了这么久，她家还不肯放过你？”顾行的字里行间都透着烦躁。
　　项昀退出顾行的聊天界面，这是他的生活账号，加的人不多，工作上的人都加在另一个工作号上。
　　聊天界面往下滑，停留在一个全白的聊天框上，备注：秦晗妈妈。
　　聊天记录停在了半个月前。
　　秦晗妈妈：晗晗出院了，阿姨不会再骚扰你了，项昀，你是好孩子。
　　他点进去，滑动聊天记录，实际也没几页，但是每看一行都让他心情沉重。
　　在秦晗妈妈找他之前，他和秦晗已经分手半年了，还在一起的时候，秦晗的脾气就已经半好半坏了，项昀尽可能地给她安全感，但她永不满足，甚至想让他放弃飞行。
　　“你回家继承家里的产业不好吗？项昀，你非得去吃这份飞行的苦吗？你知道我见不到你，我有多难受吗？！”秦晗歇斯底里地大喊，而他半个小时后就要起飞去另一个半球的城市，机组成员开完会，都在等他。
　　“我要飞了。”项昀感觉喉咙被卡住了，他说出这话时，自己也很难受。

　　秦晗摔了手边所有的东西，发泄过后又沉沉睡去，等她再见到项昀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我陪你去医院。”项昀握着她无力的手。
　　他始终认为，秦晗应该是生病了，他的关心不够，他的陪伴不够，才让秦晗变成了这副模样。
　　顾行听到他说这话时，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顿，“秦晗这病是工作和家庭压力原因，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谈了几天？排除你上班的日子，一个月都没有！正经算上时间也才三个月！你瞎几把给自己揽责任是不是？好人有你这么当的吗？”
　　“我没病……”秦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我没病！项昀！分手吧，我受够了！”
　　分手是秦晗提的，她单方面删除了项昀的所有联系方式，项昀只好加上了秦晗妈妈的联系方式，并告诉她，秦晗有抑郁倾向，希望他们能带秦晗去医院看看。

　　秦晗妈妈是知道女儿有个飞行员男友的，听到对方上来就说她女儿有病，就破口大骂，得知两人分手后，更是直接把项昀删除了。
　　项昀已经仁至义尽了，在一起的三个月，除了陪伴给不了，秦晗要什么他给什么，从来不敷衍她的每一句话，然而他给的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填满她内心的窟窿。
　　他不怪秦晗，这并不是秦晗的错，秦晗只是生病了，而她和妈妈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分手后半年，秦晗妈妈找了过来，说秦晗抑郁出现了躯体表现，希望他能陪秦晗去看病，秦晗谁的话都不听，只说项昀之前说过，要陪她去看病的。

　　为了让项昀答应，秦晗妈妈明里暗里威胁，要来找他。
　　顾行知道这事时，直接让他拒绝，这事说到底又关他什么事？难不成还喜欢她？
　　但项昀想了一晚上，还是答应了秦晗妈妈。
　　“我希望她能好起来，和喜欢无关。”
　　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飞行员这个职业，他辞职都会拉上秦晗去看病，当时他也是做出了取舍。而且，真让秦晗妈妈来机场闹起来，他在这一行也干不下去了。
　　为了配合秦晗的治疗时间，项昀做出了取舍，从国际线转到了国内航线，主飞上海和周边城市，他在上海停留的日子，就会陪秦晗去看病。
　　秦晗是冷漠的，对他的回来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看病时，视线紧紧地追随着他。
　　“你们如果复合，无疑是有利于治疗的。”医生曾经给出了建议。
　　项昀解释，“医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带给她不安全感的因素之一，我的离开，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让她变得更好或是更坏。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清楚，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这话是当着秦晗妈妈和秦晗的面说的，秦晗妈妈低头抹泪，秦晗却是抬起下巴，附和，“是的，我们没有感情了。”
　　秦晗的治疗进行了三个月，项昀尽职尽责地陪着她，机场和医院连轴转，连当初苛责他的秦晗妈妈都不忍心了，她哽咽着承诺，“等秦晗好起来，我们就不拖累你了。”
　　抑郁症好起来要多久，谁也说不好，只能听医生的建议。
　　项昀压力太大了，他谁都没法说，更不可能和家里说起这件事，只有顾行知道，顾行知道也骂他有病，干脆在医院里看看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三个月的连轴转，终于在医生的松口下，得到了一丝希望。
　　再过一周，秦晗就能出院了。
　　项昀落地上海那一刻，他不想去医院，顾行载着他到酒吧，本来说是不醉不归，结果家里那口子有事，把人扔到门口就跑了。
　　“先生，酒吧今天有活动哦！戴上面具的我们都是行走在黑暗背面的人，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但你也可以认识任何人～”门口的服务生穿着一身奇异的服装，像是Cosplay，把一个仿真的半张脸狼面具塞到了他的手里，邀请他。
　　受到蛊惑似的，项昀把面具戴上，走进了这间酒吧。
　　沉沦这一次，放松这一次，让他暂时不要回到这透不过气的现实吧。
　　就在这儿，在闪耀的舞台上，他看到了一眼惊艳的女人。
　　墨绿色的鱼尾长裙，披肩直发，随着女人摇晃的动作，灯光落在丝绸般的裙摆上，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而女人像一尾人鱼，摇曳生姿。
　　女人戴着一张白羊面具，那面具做得真实，卷起的白色羊毛柔软缱绻，露出来的嘴唇勾勒着微笑，眼睛扫过人群时，和项昀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如同流泻的溪水撞上河床中央的拦路石头，激荡起水雾。
　　项昀的黑色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白色衬衫包裹着优秀的身材，肌肉隆起的线条明显。不少人过来搭讪，他的视线追随着白羊面具的女人，摇头拒绝。
　　女人拿着一杯红酒，踩着音乐的节拍，轻灵地走到了他的身边，递上红酒。
　　项昀没有去接，低头凑到了红酒杯前。
　　他闻到了女人身上清澈的橙子香味，和她这一身打扮实在不搭，又分外好闻，不像香水，倒像是剥橙子时，汁水飞溅到空气里，让她的发丝都染上了水果香。
　　酒杯小弧度的晃动，没让项昀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