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手掌蹭到地上擦了擦,直到那抹血迹润入水泥地的灰尘里,云枫才筋疲力竭地摊开手掌,艰难地喘息着,倒在地上。
耳畔渐渐传来熹微的声响,云枫强撑着张开眼帘恢复了一丝气力,皱着眉从地上爬起,微微定了定神,看见不远处的监牢洞口处摆着一菜一汤,还有一小碗米饭,成色还不错,但是再不错,也是普通的白菜和稀汤,并没有什么营养。
米饭就算不是干巴巴的颗粒,对于此时的云枫来说,也还是太硬了点,米粒梗在喉头,有点难以下咽。云枫又咳嗽了几声,就着寡淡无味的汤,才把米饭咽了下去,倚在墙角,缓缓地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差到如此地步?以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云枫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思维也在虚空中缓缓飘浮,耳畔是绝对的安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轻微地响起,证明自己还活着。
云枫捂住头,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困惑中。
自己是死刑犯,却不用和其他囚犯一样接受劳动改造。难道是监狱方面查到自己得了绝症,特意对自己网开一面么?
不,不可能,自己又不是什么人物,为何会享受特权待遇?周围的人,都巴不得自己死了才甘心。
自己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不就是等死么?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云枫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轻微地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瘦弱的手臂,有些出神。
有很长一段时间,狱警都没来提审自己了。
也对,都已经下了定论,是死刑,那还有什么提审的必要。
云枫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苍白阴郁的面部,那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俊俏的容颜,削薄的嘴唇,年纪轻轻,就得死。
自己,这算是英年早逝么?云枫无奈地勾起嘴角,尽力露出一个笑容,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昏昏然地,坐着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还是那样白花花的墙壁,云枫垂落的手背下却多了一张微小的纸条,纸条的末端打着卷,好像裹着什么。
云枫眸光微微一动,手指灵巧地拨动着,取出了纸卷里的东西——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纸上写着几个印刷的黑字:“要活命,吃下去!”
云枫睫毛一凝,便听狱警的大嗓门在监舍外吼起来:“重刑牢的!明天就是你的死刑执行日了,本来性质恶劣,应该立即执行的,偏偏你的律师给你拖了这么好几个月,找各种证据,结果都没法证明你无罪。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写点,趁活着!”
云枫再次无奈地笑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死到临头,没有任何悬念和反转。
自己,并不是人们期待中的好人。而是人人喊打的罪大恶极的囚徒,不管有多年轻,都难逃一死。
云枫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蓦地瞥见自己攥着的那封信——如果可以称之为信的话,攥得那样用力,都快扯碎了。
云枫连忙松开,无意中翻到了另一面,却看见纸张背面有行极细小的小字——“假死药,副作用极大,可以暂时抑制呼吸和心跳,让法医确诊死亡。”
云枫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介绍有点似曾相识,虽然自己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么?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明天一早,自己就会被毫无疑问地执行死刑,枪决还是注射,自己都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机会。
这,真的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云枫深深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瞥了眼四下无人,抬手便把那枚小药丸送入口中,一扬脖,咽了下去。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没几分钟,睡意便席卷上了大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云枫只来得及想了一下,这药的劲力可真大,便毫无悬念地昏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云枫依稀感到有些颠簸,费力地睁开眼睛,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颜色,像渲染了一片阴沉的纱布。
云枫头脑昏沉沉的,仿佛有千斤重。周围一片死气沉沉,间或夹杂着几声秃鹫的厉啸。
一片腐臭尸体的气息被风裹挟,毫不留情地侵入了云枫的鼻腔,刺鼻,有股死鱼的味道。
云枫躺了很久,都不知道有多久,只觉呼呼的风声灌入了自己的耳朵,侵入了自己单薄的衣衫。那衣衫已经破了,不知是哪里碰破的,阴风顺着破洞,吹入了自己的心房。刺骨的冷,砭骨的寒。
云枫被冻得四肢僵硬,浑身发麻,数不清麻了几遍,又被风吹得清醒了几遍,云枫终于从昏沉的寒意中爬起身来,手艰难地撑着地,手掌按着荒废的泥土,周围全是枯草与腐败尸体的气息。
云枫缓了好久,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身处一片乱坟堆里,除了枯草,便是嶙峋的怪石,团团把自己和一大堆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尸体围在中间,这是一个类似于盆地的所在,几只秃鹫正在贪婪地啄食地上已经开始流脓腐烂的尸体,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挺起脖子高吭几声,声音凄厉嘶哑,刺耳难听,却不知为何,云枫听得有些入神。
良久,他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扶着石壁站起身,脚下还虚软无力,但是最痛苦的还不是身体,而是脑袋,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让人忍不住想睡觉。
云枫轻轻地苦笑了一下,心想:那个假死药该不会是麻丨醉丨药改造的吧?自己都醒了,却还是感觉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原来那个神秘人潜入监狱,就是为了给自己传递保命的方法。
自己应该感激他的。
云枫刚走了两步,头又开始眩晕起来,他不得不扶住石壁,把身体的重心落在石壁上,尽力不让自己摔倒。
神经式的抽痛持续了很久,大脑才渐渐恢复了一点清醒。
云枫死里逃生似的舒了口气,步履蹒跚地沿着石壁往土坡上爬去。
好在,土坡不是很长,饶是如此,云枫也走得疲软且无力,眼前一点一点发黑。
拐过一个小山堆,前面便是一个小镇。
云枫拖着沉重的脚步越走越慢,终于顶不住头脑的昏涨,倒在路边,失去了意识。
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几乎静止。
耳畔传来一双皮鞋踩踏地板的响亮声音,落到发闷发涨的脑海里,却变得模糊且飘浮,仿佛浸透了一层饱满的汁液。
云枫艰难地抬起眼帘,却发现四周都是暗沉沉的,窗帘遮着光,房间却很大,像是酒店里的豪华贵宾房。
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阴霾与沉郁中,朦胧的黄光从窗外透进些许,隔着一层纱帘,显得氤氲如雾。
房间没开灯,一个男人正站在床边,冷冷地背对着自己。
云枫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床上。
这个男人,难道是这间别墅的主人?
云枫微微张口,想说话,喉咙却哑得厉害,发出的声音近似于呻吟。
男人高大的身影微微动了动,转过身来,云枫这才借着那点微弱的黄光,把男人的轮廓看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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