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哨和后哨两哨队伍,在枪响后先是被惊得呆楞在那里,不过在见到前哨和右哨两哨人开始包围他们时,顿时混乱起来,不仅有许多打开腰间武装带上的牛皮子丨弹丨盒,开始手慢脚乱地给步枪装填子丨弹丨,甚至还有的人已经飞快地给他们的步枪安上雪亮的刺刀,更有人还想要借机冲出队伍。
虽然不到战时,不值岗的士兵步枪中是不允许放置子丨弹丨的,而且他们的弹药平时也都要集中存放在弹药库中,现在他们的弹药也是刚刚集合前才发到他们手中不久,可前哨和右哨的人并没有任何人在现场装填子丨弹丨,明显就是他们早就在枪中装填好了。
左哨哨长邓敏如和后哨哨长孙世俊虽然不清楚前哨和后哨要做什么,可眼见有可能发生火拼,顿时急得脸色发白,一边连声呼喊自己哨的人放下枪,一边跑着去阻止那些已经端起枪的人。
在两人的竭力弹压呵斥下,左哨和后哨的部队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前哨和后哨两队人也都在刘玉枳和李显策两人的口令声中,放下了他们手中的步枪,只不过他们还依然保持着对左哨、后哨两队人的包围姿态。
刘玉枳此时也高声喊道,“左哨和后哨的弟兄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们队伍里还有要出走的这些人的余党,只要没有二心的,就同你们没有关系,我们还是战友袍泽,依然还是好兄弟。”
刘玉枳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不仅左哨和后哨两哨人终于安静下来,就连同样骚动起来的那一百八十名长夫的队伍也跟着安静下来。
这一切,虽然仅仅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平稳下来,可还是让李玉林和刘长发两人急得满头是汗,真要在军营中发生误解导致火拼,那他们这个刚刚成立的先锋军可就元气大伤了。
整个军营中,唯有滕毓藻最为冷静,除了开枪击毙拒绝留下武器的三人外,混乱中滕毓藻没发一言,只是提着他的驳壳枪,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整支队伍彻底稳定下来,他才平静地开口,对被围住的那群要脱离前锋军投奔义和团的人说道。
“放下你们的武器、弹药、背包,伱们就可以马上离开了。”
“对了,背包里如果还有你们的个人物品,你们也可以带走。”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于抗拒,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步枪,解下腰上的武装带,一些人迅速打开背包的皮扣,开始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私人物品,比如衣物和一些银钱。
滕毓藻这一营的部队,不仅他们的枪支弹药来自德国,就是他们的单兵装具也几乎比照德军来配置,比如除了牛皮背包,士兵们还有一个黑色的铁片饭盒和同样是黑色的铁皮水壶。
等这些人都做完这一切之后,在滕毓藻示意下,柳秉义指挥围住这些人的士兵闪开道路,近四十个要投奔义和团的士兵,顿时一窝蜂地抢着跑出了军营。
在最后一个投奔义和团的人逃也似的跑出军营后,滕毓藻跳动剧烈的一颗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滕毓藻表面镇静如常,可他的一颗心早已不争气地“砰砰”剧烈跳动了好久,甚至他能感觉到他的一双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不仅因为他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一次连杀三人!
还因为,今天的事情凶险万分,一旦处置不好,甚至有某一个士兵因为紧张而扣动扳机打响第一枪,他的前锋军中立刻就会成为流血的火拼战场,真要那样,左哨和后哨活下来的人,他也一个都不能留,都要全部清除出前锋军,否则军中的关系会很紧张,甚至会有暗中的报复,包括打黑枪。
而那种极端的情况一旦发生,他的前锋军最有战斗力的一半部队也就没有了,这对他迅速扩充前锋军极为不利。
不过,好在没出大乱子,滕毓藻不由在心中暗自庆幸!
同时,对于刘玉枳、李显策、李玉林、刘长发、柳秉义的忠心,滕毓藻也再次在心中加以确认,这些人都是他日后牢牢掌握住这支军队可以依靠的中坚力量!
甚至对于左哨哨长邓敏如和后哨哨长孙世俊两人,滕毓藻也准备暂时放过他们,要看日后情况再做决定。
微微松口气后,滕毓藻突然高声喊道,“全体都有,整队。”
随着滕毓藻的命令下达,刘玉枳、李显策,包括依然还心有余悸的邓敏如、孙世俊两人在内,都立刻对各自的队伍发出口令,前哨和后哨的部队也列队小跑着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在那里重新整队站好。
只是这一次,滕毓藻的护目柳秉义并没有把他的人带回队列中,而是就在滕毓藻的身后列队,他自己则杀气腾腾地端着步枪站到滕毓藻身后,依然保持着戒备姿态。
李玉林和刘长发二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吐出一口长气,擦了擦各自额头上的汗水,两人也收起枪再次站到滕毓藻的两侧。
在全营整队完毕后,滕毓藻也把他的驳壳枪关上保险重新插回到腰间,冷着脸高声对刘玉枳和李显策说道。
“未有军令,刘玉枳、李显策二人擅自指挥部队包围营中袍泽,虽情有可原,但罪责难逃,各罚俸一月。”
对于滕毓藻的处置,数百官兵大都露出讶然之色,可随即一些人就释然开来,两人队伍中的那些排长、棚头,有的脸上甚至还露出喜色。
有功自然当赏,可毕竟是要对付自己营中的弟兄,让左哨和后哨的人在心中留下芥蒂,可就不好了,滕毓藻这也是为了安抚那两哨官兵。
刘玉枳和李显策二人都面无表情上前一步,给滕毓藻敬礼后高声回答。“卑职等一时心急,举措失度,愿意领罪。”
滕毓藻点头道,“你二人虽然情急失措,可幸没酿成大错,你们知罪就罢了,而且,你们治军有方,部下并无一人被人蛊惑,自当奖赏,待禀明中堂大人后另行赏赐。”
此时,所有人终于都明白,滕毓藻刚才那一巴掌是假打,这个甜枣才是真的。
滕毓藻挥挥手,“归队吧。”
“谢大人栽培!”刘玉枳、李显策再次敬礼后大步走回队列。
滕毓藻又转向邓敏如和孙世俊,声音依旧平淡,“邓敏如,孙世俊。”
“卑职在。”
邓敏如、孙世俊两人硬着头皮迈步上前。
虽然看到二人一脸愧色,滕毓藻还是平静地说道,“伱二人治军疏忽,御下不严,以致酿成今日大错,罪责难免。”
两人这一次齐声回答,“卑职罪责难逃,甘愿领罪。”
滕毓藻稍一犹豫道,“念你们竭力弹压部队,且免去你们二人哨长一职,暂做军中教官,你们若不愿,也可离队去总督行辕,由中堂大人另行安置。”
虽心中愧疚,可被免去哨长一职,难免心中不甘,论品级,他们这哨长也是从五品的级别,虽然军中武官品级并不被人看重,同文官的品级无法比较,就是一个七品县令也不如,可毕竟这也算是朝廷官员。
邓敏如稍一犹豫,就对滕毓藻说道,“卑职愧对管带信任,实无颜再留营中,卑职愿去中堂大人那里领罪。”
“也好。”
滕毓藻对邓敏如一拱手,“敏如老弟,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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