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室里迎接侯本福的是一群仰着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光头兄弟。
见龙头大哥进来红光满面,兄弟们就猜到一定会有好消息或者爆炸性新闻给大家分享。
第一个表达急不可耐心情的是于真华:“侯大哥,你出去起码两个多小时了,我们风都放了进来了,淳所长给你说了些啥子嘛?”
周猫儿说:“大哥,我趴在放风室门缝上看见的,你和淳所长一个人泡杯茶在石桌子上聊天。”周猫儿伸出大拇指:“还是我们龙头大哥有面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就认识他们,我感觉不管是指导员、所长还是其他干事,哪个都喜欢找你聊天。而且是像朋友之间聊天一样,还给你酒喝给你泡茶。”
于真华歪着头说:“你以为侯主任是喊起好玩的?侯主任是一品官,你给我搞清楚点。”
周猫儿说:“于真华你不要说了,我们听侯大哥说话,大家都不要出声了,听侯主任说话。”
许凡兵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侯主任,听到苟明俊的消息没有?”
侯本福说,那大家都不要说话了,我给弟兄们发布点新闻。你们想听哪方面的新闻?
许凡兵说,我想听那天晚上翻监的新闻。
几乎的人都说就想听那天晚上翻监的新闻。
于真华说,我最想听的是侯主任的事,要是哪天干事跟侯主任说你的案子还是发回钢城县检察院起诉就好了,我比天天吃肉都高兴。
王宇飞说,你于真华那张嘴是不是抹了蜜糖。
大家都跟着说于真华那张嘴甜,会说话,根本不用去学什么语言艺术。
于真华见大家都在针对他说话,看似开玩笑,其实就是心里不平衡、就是嫉妒他,因为侯本福都是将大事交给他去办,比如给大家分配食物,比如服侍侯本福大哥洗澡等大事要事,要知道这些都是监室里面的大事。
于是于真华假装不明白别人是在围攻他,傻傻地笑着说:“我说话的语言艺术差得远,以后请各位哥哥多多指教。”他又担心别人会继续围攻他,于是灵机一动,学着节目主持人的样子,脱下自己脚上的一只布鞋当着麦克风,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是今天的大会主持人,请大家保持安静,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六号监室的龙头大哥侯主任给大家作报告,大家鼓掌欢迎。”
大家被于真华逗得哈哈笑起来,连侯本福也忍不住笑。
侯本福说大家都开心就好,那我给大家分享一下刚刚才听淳所长告诉我的关于六天前五号监和七号监人犯“揭地”的事。
大家听侯本福说完五号监和七号监三个人一起“揭地”的情况后,总算是满足了各自的好奇心,解开了心中的疑团。
许凡兵说,我就猜到苟明俊会参与揭地,因为他这个人可能在社会上没有吃过多少亏,总很自信,觉得自己啥子事都摆得平,胆子又大。
侯本福说,你不是说他们还有个同案没有落网吗,他是不是担心那个同案落网后他们做的事全部都会吐出来。所以他想趁这些案子还没有发的时候早点脱身。
周猫儿说,他倒想得美,关在这里头了想脱身,越想脱身越脱不了身,倒不如老老实实的等判决,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侯本福接着说,今天既然说到这个话题,要说案子大,我的案子也大,可能判下来比你们都重,但是我觉得刚才周猫儿说得对,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千万不要像五号监和七号监刘兵刘胜他们那样去打歪主意,想翻监跑出去。今天淳所长说了,就是不管你不抓你,给你三个小时,任凭你怎么也不可能翻出这高高的围墙。连没人管你三个小时都出不去,有武警有干事看守和管理的情况下,你能在几分钟逃出去,肯定是逃不出去,逃不出去被抓住会是什么后果?还有一点,我要把话说在前头,我们六号监的弟兄千万不要去做那种傻事。我要是知道了谁做那种傻事,我绝对是第一时间给武警和干事报告。
周猫儿也说,我也是第一时间报告,接着大家都表示绝对不会做那种傻事,如果大哥发现哪个去做那种傻事了,就狠狠的操个半死,看他还敢翻监不。
侯本福说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那我们大家都互相监督互相提醒。要明白有人监督你提醒你其实就是在保护你。如果有人支持和跟随你,就是在害你。
大家接连点头,都认为侯本福说得对。
在看守所这方狭小的空间里,监室里本来就潮湿阴暗 ,加之下了整整十天秋雨,墙壁上渗着来历不明的水珠,睡了一整晚的铺板也会有水珠。
一缕久违的阳光从监室高高的窗户射到高高的墙壁上,与其说侯本福是看见了这束光,不如说是凭进监室这一个多月的经验猜到的。更准确的说首先是猜到,然后才睁开眼看到。
因为刚才听见肖医生和另外一个自由犯在坝子里说了句:“哇,看样子今天的太阳有点大哦。下了整整十天雨,也该出太阳了。”
接着另外一个自由犯也说,是哈,感觉是下了好多天的雨了,该出太阳了。
然后才听见他们高声而坎切地“报告武装,犯人肖邦文因打扫干事办公室出监。”
武装闷声闷气地回复指令:“走!”
自由犯才去摁响隔绝监室与干事办公室之间那道铁门上的电铃摁钮,然后铃声会传到干事值班室和办公室,干事就会来开门放自由犯去办公室打扫卫生。干事办公室卫生打扫干净了以后,再进来打扫监室与干事办公室之间,也就是平时干事教导和教训人犯的这个坝子的卫生。
正是外面的这些响动,把侯本福吵醒了。
就算醒了,他也不想立马睁开眼睛,他不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深灰色的、高高厚厚的墙壁;不想看到深褐色的、厚重的铁门;他更不想看到自己生死难卜的处境。
他想让自己有更多时间都处于梦里不知身是囚的状态,只有身在梦中才不能感知身在何处,尽管他明明知道不论是梦里还是醒时,自己都一样是囚,但梦里的囚自己浑然不知,而醒着的囚却是时时都会让自己提心吊胆。
但是不可能就一直不睁开眼睛,就算不睁开眼睛,只要你大脑没有处于休眠状态,你闭着眼也还是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里。
所以他必须得睁开眼睛来,他睁开眼看见的不仅是那一束阳光,还看见杜武厚和值班看守杜武厚的张斌和曾勇。
曾勇、张斌二人面对面脚挨脚在张斌的铺位上坐着,一床被子盖在两人的腿上,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得**而得意。
杜武厚则蜷缩在角落,也是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像是在思考什么,一会又叹息着摇摇头,也不知是追悔犯下的错还是对命运的无奈。
自从明确了两人一个班轮流看守杜武厚的责任后,大家都很负责,没有人偷奸耍滑,更没有发生其他的情况,这一点让侯本福特别欣慰和自豪。这毕竟是干事交办给他落实的任务。
侯本福看着杜武厚问道:“杜武厚你是一大早起来坐起的还是昨晚就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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