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儒——遥望那些远去的文化山峰》
第17节

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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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09 07:38:32

  董仲舒:天人三策罢百家
  常常的,历史会在某一个时刻如闻神启,突然选择转身,从此走向与此前全然不同的另一条轨道。
  也常常的,人们会认为这是历史发展的一种必然。但不能不深思的是,如果离开某些具体的人的偶然出现,历史是否仍一定会在此时发生骤变?

  巴斯迦曾充满隐喻地说,“克里奥配特拉的鼻子如果生得短了一点的话,整个大地的面貌都会为之改观。”他的意思是,埃及女王假如不是那么漂亮,凯撒大帝与安东尼就不会如此倾心于她,那么欧洲的历史将会改写。
  欧洲的十七世纪被公认为天才的世纪,罗素说,近代文明的缔造就是缘于那时十几个天才的出现,伽利略居其首位,如果伽利略死于襁褓,那么近代文明将不复存在。
  这便是梁启超不止一次所慨叹的,如果从历史中抽调几个最伟大的名字,那么历史的面貌就会大为不同。
  带着这样的目光回望公元前2世纪的汉朝,你会发现,因他的出现,才使自秦“焚书坑儒”之后沉寂萎靡的儒家学说,从此显登要津,独霸政体,使中国主流思想一统于儒。
  是他的出现,才使汉代经学由此兴起,并成为中国学术发展大势,形成以之为中心的历代学术研究主体。
  不错,他是董仲舒。
  冯友兰在《中国哲学史》中说,“就历史上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概言之,自孔子至淮南王为子学时代,自董仲舒至康有为则经学时代也。”

  经学时代是否迄康有为而告终,似乎尚属疑说,但自董仲舒而始则是定论。掐指粗算,子学时代统共300余年,经学时代却已历2200年之久!
  能独树一帜,且将这面旗帜高擎为数千年文化主体,历沧桑而不倒,这本身就是奇迹。
  (待续)
日期:2012-03-09 09:12:27

  一
  创造奇迹的人,自身却往往极其简单。

  《汉书?董仲舒传》载:“董仲舒,广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
  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春秋》上,三年不窥园的勤奋少年;一个学有所成,在汉景帝时曾任经学博士的青年才俊;一个温文尔雅,文名远播,绛帐授课的优秀园丁。三幅炭笔勾勒的素描,组成了出仕之前董仲舒的全部肖像。
  然而,历史永远不会这样简单。它总为某件事的发生,某个人的出现,进行着漫长的铺排与准备。
  董仲舒生于公元前179年,汉孝文帝刘恒元年。

  此时,距公元前213年秦始皇定挟书律,焚书坑儒,仅仅过去34年。
  曾经作为春秋战国时期显学之一的儒学,经嬴政大火焚烧,与百家语、列国史等等一道呈衰微之势,蛰伏于民间。
  秦亡汉替,鉴于暴秦因酷刑峻法灭国的前辙,更因连年征战、地荒民疲的特殊社会现状,汉初统治者在治国理念上推行清静无为、垂拱而治的黄老思想,以让百姓休养生息。
  《汉书?食货志》载:“汉兴,接秦之弊,诸侯并起,民失作业而大饥馑。凡米石五千, 人相食,死者过半……天下既定,民亡盖藏,自天子不能具醇驷, 而将相或乘牛车。”

  多年战争之后,留下的是一幅荒凉破败、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此时,无论是统治者还是被统治的平民,都有稳定世局、恢复生产、修复生态、发展经济的共同愿望。贵清静而民自定的黄老之说,恰好极为吻合汉初统治阶层的理论需求,因而最终走上历史舞台,就是一种必然。
  汉高祖时,曹参继萧何为丞相,从自身做起,坚持无为。他一遵前任规矩,萧规曹随。在任人上,“择郡国里木诎于文辞重厚长者,即召除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 欲务声名者,辄斥去之。”在任职上,“日夜饮醇酒,卿大夫已下吏及宾客见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至者,参辄饮以醇酒,间之,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以为常。”另一位丞相陈平,也治黄帝老子之术,不治事,日饮醇酒,戏妇人。

  汉惠帝、高后之时,更是将这种无为而治的思想全面推进,“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户房,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自洗着脚踞傲见儒者,还曾以儒冠为溺器的汉高祖,到汉惠帝﹑吕后,再到好刑名之言的汉文帝、尊崇黄老的汉景帝时期,儒学虽然呈扬头之势,但一直游走在主流社会之外。
  对儒学在西汉复兴施以打压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她就是汉文帝之妻,汉 景帝之母,汉武帝奶奶的窦太后。
  一个女人有点自己的偏见,这没什么,怕的是她恰恰位居权力核心,而且还要执意将这个偏见带到政体之中。那么,随着她寿命的延长,辈份的升高,话语权的变大,便会形成一股狭隘且阴冷的怪风,影响政体的健康走向。西汉时期有两个类似的老女人,一是西汉末年的王政君,在一个就是西汉初年的窦太后。

  汉景帝时,窦太后有次召见儒生辕固生,故意问他《老子》的书怎么样。辕固生说:“此是家人言耳。”这无非家长里短的闲话之语,窦太后闻听勃然大怒:“安得司空城旦书乎!”那么你去给我找找建筑工、守城罪犯的书!
  怒不可遏的老太太,竟然让辕固生入圈,徒手与野猪搏斗,可见厌恶儒生之甚。亏汉景帝知道他直言无罪,让人给了他一把剑,这才得以保住性命,罢职归家。
  但儒学并不因这种外在环境的酷烈而消殆,它在民间自有扎根的土壤。
  原因有二:
  一是自孔子建立庞大的学术体系,继之孟子深化,成于荀子改造,儒学已经深入人心,此乃《汉书?儒林传》所谓,“古之儒者,博学于六艺之文。六学者,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至治之成法也。”
  二是儒学与其他百家学说的鲜明区别,它不光有深奥而空洞的社会观、道德观、价值体系,更因以《诗》、《书》《礼》、《易》、《乐》、《春秋》具体六艺教人,因而对于求知求能的读书人来说,儒学更有着“学问”上的强烈吸引力。

  所以,儒学虽然在汉初没有走上政治舞台,民间却对之趋之若鹜,心向往之,与同时代众多耕读世家的子弟一样,董仲舒接受了系统的儒家传统教育,并蔚然成为《春秋》公羊经学的立宗之人,于学成之后设馆授徒。
  由于弟子众多,不能一一面授,他别出心裁,降帏授徒,学问不达一定地步者不能登其堂,亲闻咳唾。帘内正襟危坐的是研究生班,帘外侧耳倾听的是本科生,更低一层的本科、专科学生,则由身边弟子代为传授,“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
  那时,司马迁就坐在帘内,听董仲舒娓娓而谈。
  这是何等雍容的授课方式!让人想起宋人一首与此并不相干的词,“君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一讲课方式到东汉时影响了另一位儒学大师。史称马融,“尝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弟子以次相传,鲜有入其室者。”
  女乐,在董仲舒这里是列不起的,历史赠予他的排场没这么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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